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云霞烧成一片绚烂的锦缎。
海风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咸腥味。
阿黎赤着脚踩在温热的沙滩上。
“阿黎丫头,今儿又是大丰收啊!”
村口正在修补渔网的王二叔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语气酸溜溜的。
整个落霞村谁不知道,阿黎这丫头的运气好得邪门!
她不是村里人三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清晨,被海浪冲上了岸浑身湿透,人事不省。
是村长心善让她在村里住了下来。
这丫头来历不明却像是海龙王爷的亲闺女。
别人下海那是靠天吃饭,得看潮汐、辨风向,撒下一网是空是满全凭运气。
可她下海那鱼虾蟹贝简直是疯了般,上赶着往她篓子里投胎!
就连村里捕鱼技术最好的“老渔王”张伯,都曾对着她那半个时辰就满仓的收获,吧嗒着旱烟羡慕又无奈地感叹:
“这丫头,是海神娘娘派来气我们这些老骨头的!”
阿黎对这些或明或暗的嫉妒浑然不觉,她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洗过似的干净清澈。
她脚步一停踮起脚尖,好奇地探头往王二叔那几乎空无一物的鱼篓里瞅了一眼,嗓音清脆得像山涧的泉水带着不解和纯然的无辜:
“王二叔,你怎么一条鱼都没捞着呀?太阳都快下山了呢!村长家五岁的虎子哥儿,今早光在沙滩上玩泥巴都捡了一大串亮晶晶的海螺呢!”
这话简直是把王二叔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狠狠按在沙滩上摩擦!
“你——!”
他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猛地一挥手,将阿黎好心递来的一条肥美海鲈鱼,“啪”一下拍落在地怒吼道:“拿走!谁稀罕你这嗟来之食!”
鱼在沙地上扑腾了两下沾满了沙砾。
阿黎呆住了,不懂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你这傻丫头!”旁边的李大婶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压着嗓子急道,“你存心气死他是不是!他那是眼红你呢!快走快走!”
李大婶看她那一脸懵懂又委屈的憨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拉着她往村里走,一边走一边神秘兮兮地转移话题:
“哎,阿黎,你听说了没?咱们村又来了个跟你一样的!”
阿黎正心疼那条被拍掉的鱼,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妙的念头被打断,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也是被海浪冲上来的!就住在村西头,那间荒了十几年、人人都说是鬼屋的破茅屋里!”
这个消息,让阿黎的脚步微微一顿。
又一个被海浪送来的人?她得去瞧瞧,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忘了过去所有事。
李大婶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压低声音,声线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颤抖:
“那可不是一般人!听说是个鳏夫,从京城那种顶天富贵的地方遭了难,才漂到咱们这儿的!关键是。。。。。。那长相!啧啧啧,我活了四十多年,就没见过那么俊的男人!比那年画上的谪仙还要好看百倍!最要命的是,人家还是个神医呢!”
俊俏鳏夫?神医?
前两个词阿黎还没什么概念,她从小在渔村长大,见的男人不是黝黑精瘦,就是膀大腰圆,汗味混着鱼腥味,跟“俊”字八竿子打不着。
可“神医”两个字,却让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耳朵“噌”地一下竖得笔直!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一道狰狞的旧伤疤,那是刚来渔村时,不小心被礁石划破的,村里的大夫治不好,留了这么一道丑陋的印记。
或许。。。。。。这个神医能治好?
“真的假的?李大婶,你没骗我吧?”
“我还能拿这事骗你?人现在就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免费给大伙儿瞧病呢!自个儿瞧去!”
李大婶话音刚落,阿黎像是被点燃的炮仗,背着沉甸甸的鱼篓子,“嗖”地一下,化作一阵风,朝着大榕树的方向冲了过去。
大榕树下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大多是村里的婶子嫂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嘴上说着看病,眼睛却直勾勾地往里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