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长眸中露出厌弃,像个死物一般无悲无喜。
可当视线回转,余光却不期然看见了一双明眸,那是夫人的眼——古灵精怪,灵动无匹。
长睫之下,那双瞳仁隐隐浮出红光,里面有跃跃欲试,有摇旗呐喊之兴奋,唯独没有一丝畏惧。
他与夫人果然契合。
孟极整个人顿时鲜亮,眼中划过一丝轻浅的笑意。
四目相对,摇金的视线刚触上,便连忙张开手放在唇边,无声道,“小道君,你真的太厉害啦!”
雨水将身上淋了个透湿,摇金却并不在意,相反她快兴奋的不能呼吸。
她想:若是那被众人注视,被众人害怕的目光是自己便好了。
又想:还是算了吧,以她这幅躯壳,估计还没上场就被灭了。
但这不妨碍她的摩拳擦掌之心,更不妨碍她为夫君喝彩之意。
孟极与她对视片刻,被她逗乐了。
即使他并不习惯将自己暴露在大众视野,可此刻仍不禁扼腕——罢罢罢,古有烽火戏诸侯,为搏自己的夫人一笑,并不奇怪。
思忖至此,他便踏上这条山间小路。
少年不紧不慢的走着,也没用避水诀,而是只任由雨水将长躯裹挟。
众弟子不自觉又退开一圈。
雨丝密集,地面腾升起下雨天独特的泥土腥味。
湿漉漉的道袍紧贴着少年长躯,劲腰下的线条轮廓清晰可见。
这精悍的躯壳让众人皆忆起,这是在少年时期便能一剑斩杀魔王的人物。
于是仙君每走一步,众弟子便退后一步,直至退无可退。
——“仙君!”有弟子忍不住害怕。
可他们的仙君却恍若未觉,少年道骨仙风,面如冠玉。
却浑身透湿,眼尾勾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加上其唇瓣红艳,像极了从阴暗河里爬出来的水鬼,再无一丝光风霁月之态。
数百年的教诲都成了狗屁,徐暨南见状只能想到那个雷雨夜,少年拿着把菜刀,像剁死猪肉似的剁了自己生父的场景。
徐暨南心中将池长老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间心头涌上一股无力感,深深的疲惫感随之而来,一时间他没有上前。
孟极站定在诛魔台下,确定夫人在看不见后,唇角扯出一抹讥讽笑意。
他看着他们,恭谨做了一辑,可年少轻狂之气还是自眉眼间泄出了一丝,“弟子要取回霜华,不知众长老们可有意见。”
根本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这小畜生!
徐暨南心里头越发恨,却龟缩在众长老身后不出面。
几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敢上前说不。
只有池长老,这时还在妄想用名声挟持孟极,他恼怒又阴沉的看着他,“你可想好了,这是把魔剑,你若是拿了它,以后大家可未必会信服于你,你这个掌门恐怕也当不久了。”
池长老不上前也有思量,他们的灵力虽被打了回来,可诛魔阵已启动,那里饱含了天地运转间的奥妙之力,单凭一人是无法改变什么,强行从阵眼里取物,只会被阵法屠杀。
孟极轻哧一声,“事以密成,语以泄败,师叔难道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