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梅纳夫人黑着脸,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霍莉还在滔滔不绝:“那个黑心的人败坏了工匠的声誉,给我朋友添了很大麻烦。唉!现在像你这么负责的补壶匠不多了。”
补壶匠看完锡壶,忍住笑,还是要两个便士。
“但是,”希梅纳夫人突然说,“你上次只收她一个便士?”
霍莉却帮补壶匠说话:“希梅纳,也不是我说你,你的壶太糟糕了,两个便士很划算!
霍莉催希梅纳夫人付钱,别那么小气。希梅纳夫人不情不愿地照做。
希梅纳夫人拿着那个花两便士补好的锡壶回来,看见它就难受,恨不得把它扔了。
但是,这壶的身价又多了两个便士,希梅纳夫人不敢扔。
过了一会儿,洗衣店里走进一个女人,和希梅纳夫人攀谈起来。
她有一头稍显杂乱的黑发,面容上带着疲惫和讨好,有很多皱纹。
穿着一身粗羊毛裙子,脏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
从她们的谈话内容看,这个女人是希梅纳夫人曾用过的一个洗衣工人,名叫凯特,后来被辞退,可能是因为希梅纳夫人发现海泽尔姐妹能干活了。
凯特被开除后,店里洗衣服的活儿大半都分摊到了海泽尔姐妹身上。只论这个原因,她们也希望凯特回来做工,所以海泽尔和夏洛特一边洗衣服,一边偷听她们的对话。
凯特想让希梅纳夫人重新雇用她。她说,即使希梅纳夫人不让她熨衣服,只能洗衣服,她也愿意。
希梅纳夫人干脆地拒绝,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她编了一套理由:“我的孩子大了,也能干活,就不麻烦你了。”
这也不是假话。希梅纳夫人打算过些时日,就教约兰达怎么熨衣服。
熨衣服是精细活儿。一般妇女都会洗衣服,但怎么把握好熨斗的温度,怎样熨好一件衬衫或者裙上的褶皱,没有人领着教,是很容易出错的。熨坏一件衣服,可能就要赔一周的工钱。
凯特被拒绝后,看上去有些伤心。她为难地告诉希梅纳夫人:“如果您不能让我工作,那我只能在家里给邻居洗衣服了……”
希梅纳夫人听了,更不高兴,凯特这是在威胁她?
但是,这条街坊上,还有几个像那个丧男的老妇人一样的洗衣妇。她虽然讨厌她们抢生意,但也没有恨到斩草除根的地步。
她觉得可笑,带点嘲讽意味说:“凯特,要是我像你一样有那么多孩子,根本就不会想请工人。”
凯特涨红了脸,是的,她生了十四个孩子,虽然死了几个,但现在还有好几个孩子,是很重的负担。她自己也吃了上顿没下顿,实在养不起这个家。
她嫁人时,丈夫送了一只银子打的素圈戒指,旁的小姐妹都羡慕她。
可没多久,她就被丈夫打得头破血流。
凯特被勾起伤心事,哽咽着说:“唉,这都是命,我也认了。但是,我可真羡慕您,希梅纳夫人。谁让您的丈夫死得早呢?”
海泽尔听到这里,惊得洗衣服的动作都停了。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工人会被开除。除了工作不负责的原因,一定还因为她会讽刺老板。
听听,这话说的,希梅纳夫人不生气才怪。海泽尔在心里叹一口气,凯特说出了这句话,就不可能被重新雇用。
果然,希梅纳夫人不想应付她,态度冷冷地请她出去。那个凯特落寞地走了。
希梅纳夫人熨完衣服,让夏洛特拿一桶洗过衣服的肥皂水擦地板。
店里走进一个衣服上有煤灰的人。希梅纳夫人以为是新客人,结果是来卖煤的。她感到扫兴,让人家赶紧走。
她又查看账本。一般来说,希梅纳夫人这时候是在挑出欠款的顾客,及时催账,否则有些账拖得久了就烂了。
希梅纳夫人找出一个欠账的顾客,告诉海泽尔地址,让她带着几件洗好的衣服去顾客家里催款:“如果他没钱,别给衣服。”
海泽尔应声接过,心中充满雀跃。催账,就意味着她不用洗衣服,又可以放风了。
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