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父亲那样。
小巷很暗,不见天光,让狛治又想到了那天正午。
那个阳光没有透进的屋子里,悬在房梁上冰冷的尸体。
一个两个,生病了就去好好养病啊。
自责什么?
狛治暗骂一声,半跪在地,膝盖碾上苔藓淤泥,弯腰拆开她的腰带,拉开和服背后的伊达结,降低她呼吸的阻力,一手搂在她腰间,一手兜住她膝弯,把人打横抱在怀里,掉头大步往医馆跑。
新买的糕点孤零零地落在巷尾。
“听着,看我,不要害怕,调整呼吸。”
由于缺氧天旋地转灰蒙蒙的世界里,一直有人在沉声安慰,“呼——吸——对,你不会有事的。”
少女蜷缩在男孩的怀里,落在手臂外的白皙小腿随着狛治奔跑的频率一嗒一嗒的。
头顶突突有鎹鸦盘旋,漆黑的翅膀扇动着发出怪叫。
少年大步奔跑着,周围的建筑都幻化成虚影,感受着胸口愈来愈急促的呼吸,袖子被风吹得鼓鼓作响。
医馆的方向,终点的父亲好像才刚刚打好绳结,还没把脆弱的脖子送进死神的手里。
砰地闯进医馆,狛治把少女放在床榻上,扶着少女的背辅助她呼吸,高声对着医者让出位置,“她呼吸不过来了!救救她!”
医者立马开始急救。
狛治被挤到一边。
白色衣服的医者在匆匆抓药,屋外阳光刺眼,站在门扉的阴影里,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喘息。
狛治看向房梁的虚空,仿佛自己冲回家,把老爸从绳结上抱下来,那时躯体还是温热的,脖侧的脉搏还在跳动。
他会按压老爸的胸膛,一下,两下。
第三下的时候老爸的眼皮会抖,而后在床榻上悠悠转醒,对自己歉意一笑,说:“狛治,你回来啦……”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一会是老爸的笑,一会是从怀里掉落的鳗鱼饭,一会是已经吊到冷硬的身体。
幻想和现实交织在一块,狛治的手脚都有些发凉。
“幸好你来得早,”医者的声音把狛治拉回现实,“再晚一分钟,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这回赶上了啊……
狛治回神,太好了。
女孩闭着眼平躺在床铺上,呼吸平稳,脸色正常,狛治用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健康的平稳的,虽然有些虚弱,但看起来已经没事了。
“她怎么了?”
“缺氧。哮喘耗费大量体力,应该是累得睡着了。”医者眼神里有些责怪,“她身子弱,不能见风,你不应该带她出门的。”
“我回去开两副药,晚上可能会发烧,你要注意一点。”
“好。”狛治没有反驳。
医馆还有患者,没让狛治久留,付了医药费,就要离开。
出门前,狛治笼住女孩,微微低头,白色睫毛半垂,专注地看着女孩背后,重新把她伊达结和腰带系好,又把和服理齐。
“失礼了。”
低声道完歉,才把女孩背到背上。
直到这时才发现少女像一片云一样,轻得不像话。
好瘦。
狛治心想,松了松手指,把女孩往背上再托了托,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女孩的脸往内侧偏偏,防止被阳光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