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沛然被两名战士推进了群工部禁闭室后,还没回过神来,就听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并且哗啦啦地上了锁。他心里这个委屈啊,回过身来扑过去奋力拍打着房门,大声喊道:“你们凭什么说我是日本特务?去把周剑峰给我叫来,他可以证明我是八路军的功臣!”
不管章沛然怎么喊叫,调查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和他住一个宿舍的几个年轻人都被赶到了院子外面,由张干事搜查他的行李。其实章沛然走的慌张,所谓的行李也就是几件地下交通站提供的衣服。张干事一按就发现他的衣兜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张干事摸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块怀表,表面还铭刻着日文,立刻如获至宝般的拿给崔浩天看。
崔浩天把怀表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他说:“这是块日本怀表啊……好好好,一这更能进一步证明,章沛然极有可能就是日本人派来的特务。明天再对他严加审问。”
这一夜对章沛然来说可难熬了,虽说他来根据地的动机不是特别的单纯,可有着一股子抗日热情,这下可好了,抗日不成反倒被抗日的部队给关起来了。他翻来覆去地也睡不着,爬起来到窗前,向外面探着脑袋,看到门口有两个持枪的卫兵,就试探地问:“同志,你们能帮我叫个人来吗?”
士兵回答:“不行。”
章沛然求着说:“你们给我帮个忙好不好,我真的不是坏人。”
士兵不耐烦地说:“你老实点。”
见士兵这样,他无奈地又回到关押室的墙角坐下,自言自语地说:“说什么我是大功臣,这下好了,我都被关了一夜了,周剑锋也就算了,童卉怎么也不来看看我。”
其实章沛然出了事,童卉怎么能不着急?对于章沛然刺杀马团长的传言,童卉压根儿就不信——就他那胆儿,他杀只鸡都悬,杀人?你就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呀。
刘敏心细,想的也多,悄悄对童卉说:“崔科长该不会官报私仇吧?我觉得从一开始崔科长看着章沛然就特别不顺眼,他还老跟人家顶着干。”
高志国对刘敏的说法不屑一顾:“什么话?人家崔科长是群工科的首长,老革命了,怎么能和章沛然一般见识呢?可说章沛然是特务……”
童卉暗下决心:“要是事态朝不好的方向发展,就去找周剑锋帮忙。”
正这么想着,集合的哨子又响,大家急忙到院子里列队集合。张干事也没什么客套话,直截了当地说:“等一下我们会向大家分别调查情况,特别是昨天上午你们都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有什么人证明,都好好回忆一下,要有两个以上的人证明才算数。”
本来大家对抓了章沛然就有些人心惶惶,这么一来大家不由得纷纷交头接耳抱怨起来:“昨天不是才接受审查了嘛!”
“就是的,而且还是个别审查!”
“怎么找两个以上的人证明啊?”
“我们是来参加抗日的,怎么会这样对待我们呀?”
张干事听见这样的话,厉声道:“不许交头接耳!这是一场十分严肃的肃反运动,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大家吓着了,都感觉自己是被搁在案板上了。
高志国自恃一直在天津抗日学生会工作,受到这种待遇心里也暗暗不服,却又不敢说出来,只是小声对童卉说:“童卉,怎么把咱们搞得像坏人一样啊,好歹我们也是做了这么久抗日工作啊。”
刘敏也附和道:“是啊,又是审查又是翻行李的,这也太过分了!”
张干事不管不顾地说:“这是革命需要,请大家配合我们的工作。”
童卉这人是属干柴的,原本心里就有气,所以被人一点就着,气呼呼地对着张干事喊道:“你们这样太过分了!我找我师兄评理去!”说着转身向外跑去。
张干事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在后面喊道:“你干什么去?”
童卉当然不搭理他,转眼就出了门,张干事赶紧命令两个战士说:“快去,把她给我拉回来!”
童卉从院子里面冲了出来,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她从小习武,腿脚利落,不多时就跑到了村口,正看见一名战士在遛马,就问:“请问去下岗村怎么走?”
战士回答:“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再走五里地。”
童卉说:“谢谢!”拔腿向前跑去。跑了几步她又突然返身跑到战士面前,伸手抢过战士手中的缰绳说:“借你的马用用。”然后熟练地跨上马背,一声嘶鸣,童卉纵马奔驰。
战士才猛然回过神来。他边喊边向前追赶:“嗨,那马还没训好呢!你回来!”
只见童卉骑着马,一开始还勉强控制得住,可是这马性烈,渐渐地她就压制不住马的脾气了,奔出了两三里之后,马儿猛地扬起前蹄,高声嘶鸣,把童卉从背上甩了下来。正巧此时侦察连的指导员王亚茹正在去群工科了解有关“日本特务”的事,见有人从马上跌了下来,赶紧赶过来,一看是童卉,而且已经昏迷了,于是一边叫战士去找马,自己背了童卉往回走。
王亚茹才进群工科,就看见崔浩天正拍着桌子对两名战士发脾气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任何新来的人都不允许走出这个院子,你们不知道吗?”
两名战士一脸恐慌,不敢说话。
崔浩天又说:“还不快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这时王亚茹一脚跨进来,对崔浩天说:“不用找了,崔科长,人我给你们送回来了,听说你又抓了个日本特务?”
崔浩天挥手让战士出去后,才请王亚茹坐下,和她交换了情况。听了崔浩天的介绍,王亚茹疑惑地问:“我听剑锋说这几个孩子都是和他在天津出生入死的执行过任务,都是有功之臣,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崔浩天回答:“王大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章沛然刺杀马团长是我亲眼所见。”
王亚茹说:“小崔,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建议这件事情你再了解一下,这些孩子都是满怀抗日的热情来投奔我们八路军的,我们可千万不能挫伤了他们的积极性,更不能冤枉了他们。”
崔浩天不悦地说:“王大姐,你不会怀疑我的阶级立场有问题吧?那个章沛然本身就是一个大资本家的公子哥,他来投奔根据地,动机本来就值得怀疑。”
王亚茹说:“小崔,咱们肃反不能扩大化,章沛然是不是日本特务和他的出身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看这样好不好,等剑锋回来,你听听剑锋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