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令人作呕的恶臭如同实质的污泥,瞬间包裹了秦渊的每一寸感官。黑暗是绝对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身体与滑腻管壁摩擦发出的窸窣声,以及耳边呼啸而过的、带着浓重化学药剂味道的风声。
他在急速下坠。
不,更准确地说,是在沿着近乎垂首的危废管道高速滑行。管壁内部似乎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成分不明的淤积物,既提供了润滑,也带来了致命的污染风险。
沈冰软软地瘫在他胸前,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滞,解毒剂似乎只是暂时延缓了毒素的全面爆发,她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衰减。
秦渊的双臂如同钢箍般紧紧固定着她,用自己的背部承受着大部分与管壁的摩擦和撞击。他努力调整着姿势,试图在高速滑落中保持稳定,同时最大限度地保护怀里的女人。
大脑在飞速计算着下滑的速度、可能的角度和深度。根据医院的结构和这种大型危废管道的通常设计,出口要么连接着地下深处的密封沉淀池,要么通往更庞大的城市下水道主干网。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极度危险和未知。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压缩。在绝对黑暗和感官被强烈刺激剥夺的情况下,人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秦渊感到管道的坡度开始逐渐变缓,从近乎垂首变成了陡峭的斜坡。下滑的速度稍减,但前方依旧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突然!
下方传来隐约的水流轰鸣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
是出口!连接着水路!
秦渊心神一凛,猛地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尽管戴着面罩,那味道依旧刺鼻),全身肌肉绷紧,做好了冲击准备!
下一秒!
“轰——!”
巨大的失重感传来!他们冲出了管道出口,如同炮弹般被抛射出去!
冰冷的、带着浓烈腐败气味的空气猛地拍打在脸上!下方是震耳欲聋的水流奔腾声!
没有时间判断高度和落点!秦渊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将沈冰尽可能护在上方,自己则背部朝下,准备硬抗冲击!
“噗通!!”
巨大的撞击力从背后传来,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淹没了他!巨大的水流冲击力拉扯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卷向深处!
是下水道的主干渠!水流湍急,水深莫测!
秦渊屏住呼吸,靠着强大的核心力量在水中稳住身形,双臂死死抱住沈冰,奋力向上挣扎!
“哗啦!”几秒钟后,他猛地从污浊的水面冒出头,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恶臭几乎让人窒息。
借着远处某个检修井盖透下的、极其微弱的月光,他勉强看清了周遭的环境——这是一条极其宽阔的地下河渠,水流汹涌,水面漂浮着各种令人作呕的垃圾和泡沫。两侧是湿滑粘腻的水泥岸墙,高出水面近两米,几乎无法攀爬。
必须尽快上岸!沈冰的情况不能再拖了!而且这污水本身就有极强的腐蚀性和毒性,长时间浸泡后果不堪设想!
他单手抱住沈冰,另一只手拼命划水,对抗着湍急的水流,目光快速搜寻着可以上岸的地方。
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个凸出于水面的混凝土平台,像是某种检修闸口或者废弃的泵站基础。
就是那里!
他奋力向那个方向游去。水流的力量超乎想象,每前进一米都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冰冷的污水不断带走体温,伤口被浸泡后传来阵阵刺痛。
沈冰毫无声息,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
秦渊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抹赤红,爆发出最后的潜力,终于挣扎着靠近了那个平台。
他用尽全身力气,先将沈冰托举上去,然后自己才狼狈不堪地爬上岸。身体一离开水面,刺骨的寒冷和疲惫便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跪在冰冷的混凝土上,剧烈喘息着,污水从身上不断滴落,在脚下汇成一滩污秽。
来不及休息!他立刻检查沈冰的情况。
呼吸几乎停止!脉搏微弱得难以捕捉!瞳孔有放大的迹象!
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