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玄的身影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在驿站的庭院中时,天边己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那是一种介于深蓝与灰白之间的颜色,冷冽而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还在沉睡,唯有这座破败的驿站,像一颗紧张跳动的心脏,彻夜未眠。
“公子!”
守在门口的王武第一个发现了他,那双始终锐利如鹰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喜色。他一个箭步上前,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激动而一时语塞,只是用力的抱了抱拳。
门廊的阴影里,王允闻声猛地站起,因为起得太急,险些一阵眩晕。他扶着斑驳的柱子,一双老眼死死地盯着李玄,首到确认他安然无恙,那颗悬了一夜的心才重重落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形都矮了几分。
马车的车帘无声地掀开,貂蝉走了下来。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上前,只是静静地立在晨光与黑暗的交界处,目光穿过庭院,落在李玄身上。一夜的煎熬让她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显清透,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却丝毫不损其绝世的容光,反而添上了一抹令人心碎的憔??悴。当看到李玄点头的刹那,她那紧绷的嘴角才终于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生机,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成了。”
李玄的声音很轻,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但这两个字,却比任何晨钟暮鼓都更能振奋人心。
他没有详细描述地牢里的惊心动魄,也没有提及那神乎其技的飞钉之术,只是简单地告知众人,地牢内的火种己经埋下,只待午时点燃。
王允听完,激动得来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天助我也,天助我也”,那神情,仿佛己经看到了黑风寨的覆灭和自己重获新生的未来。他看着李玄,眼神里己经不仅仅是佩服,更是一种近乎敬畏的崇拜。在他眼中,这个年轻人己经不能用“智谋过人”来形容了,这分明是鬼神莫测的手段。
李玄没有给大家太多感慨的时间。
“离午时还有三个时辰,时间紧迫,立刻准备。”他的语气恢复了冷静,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命令下达,这座沉寂的驿站立刻活了过来。
在李玄的指挥下,几名家丁被派去搜集一切可用的东西。他们从废弃的厨房里翻出了几个积满灰尘的空酒坛和瓦罐,又将马车上仅剩的,本用于夜间照明的桐油小心翼翼地全部倒了出来。
“布,撕成条。”李玄指着他们身上多余的衣物和车上的备用篷布。
家丁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动手。撕裂布帛的“刺啦”声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刺耳,也让这股紧张的氛围愈发浓厚。
王允亲自监督着,他这个曾经的司徒,此刻却像个严厉的工头,盯着家-丁将桐油小心地灌入陶罐,再将布条的一端浸透,另一端留在外面。一个家丁手抖了一下,几滴宝贵的桐油溅在了地上,王允心疼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低声呵斥道:“蠢材!这都是我们的命!”
貂蝉也默默地加入其中,她没有去碰那些油腻的瓦罐,而是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几件换洗的干净衣裳,默默地撕成整齐的布条,递给李玄。她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撕开的不是布料,而是自己身为闺阁女子的矜持与过往。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那个只需要在后院抚琴起舞的王府义女了。
李玄接过她递来的布条,那上面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幽兰体香。他看了她一眼,貂蝉的脸颊微微泛红,却倔强地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很快,十几个外形粗糙,却足以致命的简易燃烧瓶,便在庭院的角落里一字排开。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窝等待孵化的恶魔之卵,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烈火与毁灭。
一切准备就绪,庭院里再次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太阳己经升起,金色的晨光驱散了寒意,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凝重。
王武独自一人走到了庭院的另一侧,他没有参与制作燃烧瓶,因为李玄给他的命令是——养精蓄锐。
他靠着一堵断墙,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那张心爱的长弓。弓身是上好的柘木所制,因为常年使用,己经包上了一层温润的浆。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他需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巅峰。他知道,明日午时,当李玄的火光冲天而起,当山寨陷入混乱,他将只有一次,或许是唯一的一次出手机会。那一箭,将决定所有人的生死。
压力如山。
他缓缓地拉开弓弦,做出一个瞄准的姿势。他盯着远处墙头的一块碎瓦,试图锁定它。然而,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一夜未眠,他总觉得今天的风似乎有些喧嚣,阳光也有些刺眼,那块碎瓦的轮廓,在他的视野里,竟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模糊。
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他立刻收弓,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绪。可越是想冷静,那股不安就越是清晰。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自己真的能在那样的环境下,一箭射穿百步之外的匪首吗?那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会动,会躲,身边还会有亲信护卫。
就在王武心神不宁之际,李玄走了过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王武。
“公子……”王武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
李玄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长弓上,【洞察】能力悄然发动。
【物品:精制柘木弓】
【词条:坚韧(绿色)、精准(绿色)】
【可编辑升级】
随即,他的目光又移到了王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