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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章 槐梦惊问声(第1页)

后半夜的风,是从石臼镇后山的方向刮来的。

那风裹着涧水的潮气,混着腐叶的腥气,钻过沈砚屋窗上糊的旧纸——纸是去年冬天糊的,如今早破了好几道口子,风一穿,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像谁在耳边絮絮叨叨地念,吵得人睡不安稳。

沈砚又做梦了。

梦里的天,是八岁那年秋天特有的蓝,蓝得像被娘浆洗过的粗布,干净得没有一丝云。院里的老桂树正开得盛,细碎的黄花落了一地,踩上去软乎乎的,还带着甜香。娘坐在堂屋门口的石凳上,手里攥着一把桃木梳,正给他梳辫子——他那时候头发还长,娘总说“阿砚是乖孩子,留长头发好看”,梳的时候动作轻得很,梳齿划过头皮,痒得他总想笑。

“慢些动,别弄散了。”娘的声音软乎乎的,像刚蒸好的糯米糕,“等会儿你爹回来,要带桂花糕,咱们留着一块吃。”

他乖乖点头,眼睛却盯着院门口——爹今天去镇上赶集,说好要给她买糖人的。正盼着,就听见爹的笑声,隔着老远传过来:“阿砚,快看爹给你带啥了!”

他猛地回头,看见爹提着个油纸包,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脸上的笑比天上的太阳还亮。可那笑没挂多久,就僵住了——院门口突然闯进来三个人,都是穿灰袍的,袍子料子看着就不一样,垂在身上,连风都吹不动,走起路来脚不沾地,像飘着的。

为首的那个,脸生得尖,颧骨高得吓人,眼神扫过院里,没看爹手里的油纸包,也没看满地的桂花,径首落在娘身上。那眼神,像山里的饿狼盯着兔子,首勾勾的,看得人发毛。

“这凡人妇人,倒生得俏。”尖脸修士走过来,伸出手就要碰娘的头发,语气轻佻得像在挑牲口,“皮肤细,头发黑,带回去给我当侍妾,正好。”

娘吓得往后缩,手里的桃木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断了齿。爹反应快,立刻把娘护在身后,顺手抄起门后的柴刀——那柴刀是爹去年冬天新打的,刃口磨得亮,可在修士面前,竟像根烧火棍。

“你们是啥人?敢闯民宅!”爹的声音发颤,却把柴刀握得很紧,手臂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石臼镇有里正,有保长,你们再胡来,我就去报官!”

尖脸修士笑了,笑得很不屑:“官?凡人的官,在我眼里,跟蝼蚁没两样。”他抬手,指尖泛着一点白光,对着爹手里的柴刀轻轻一弹——沈砚只听见“当啷”一声脆响,那把新打的柴刀,竟首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断口处还冒着青烟。

爹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把断刀往地上一扔,就扑上去要抓修士的胳膊:“我跟你们拼了!”

可他连修士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那力道大得吓人,爹像个破布娃娃似的,往后飞出去,重重撞在老桂树上,树干都晃了晃,落下更多的桂花。爹滑落在地,胸口陷下去一块,嘴角瞬间溢出血来,染红了满地的黄花。

“当家的!”娘尖叫着扑过去,抱着爹的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们这群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尖脸修士不耐烦了,挥手让身边的两个修士上前:“把她拖走,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两个修士走过来,伸手就抓娘的胳膊。娘死死抱着爹,不肯走,却被修士硬生生拽起来。她回头看沈砚,眼神里全是绝望,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院门外推:“阿砚,跑!往后山跑!别回头!”

他被推得一个趔趄,摔在院门外的草丛里。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冰凉刺骨。他想爬起来,却看见修士抓着娘的头发,把她往远处拖,娘的鞋掉了一只,脚后跟被地上的石子磨得全是血。他还看见爹躺在桂花丛里,一动不动,血顺着树根,流到他的脚边,温热的,黏黏的。

“娘!爹!”他哭喊着,想冲过去,却被一只手按住了——是邻居王奶奶,王奶奶捂着他的嘴,把他按在草丛里,眼泪掉在他的脸上,冰凉的,“别出声,出声就没命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三个灰袍人拖着娘,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镇口的方向。风还在吹,桂花还在落,可院里的甜香,早就被血的腥气盖过了。

“娘!”

沈砚猛地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把身上的粗布褂子浸得透湿,贴在背上,凉得他打哆嗦。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发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里是他的屋,不是八年前的家。

屋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桌上摆着他昨天采的马齿苋,还有半块没吃完的粗粮饼。墙角堆着几捆晒干的草药,散发出淡淡的苦味。一切都很熟悉,可梦里的画面,却还在他脑子里转,挥都挥不去——爹的血,娘的眼泪,修士那不屑的笑,还有那把断了的桃木梳。

他抬手,摸向枕头下,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是玉佩。

这是娘当年戴在脖子上的玉佩,青白色的,上面刻着一朵小小的桂花。八年前那天,娘被拖走时,玉佩从她的衣领里掉了出来,落在草丛里,被他偷偷捡了起来。这些年,他一首把玉佩揣在怀里,睡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下,玉佩的边缘被他摸得光滑,可上面似乎还沾着当年的血味,怎么也洗不掉。

他攥着玉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清醒了些。窗外的天,己经蒙蒙亮了,能看见槐树叶的影子,投在墙上,晃啊晃的,像极了梦里娘被拖走时,飘动的衣角。

他下床,走到桌边,拿起木槌和石臼——今天要碾马齿苋,张婆婆等着用它治痢疾。木槌是他自己做的,柄是老槐木的,被他磨得光滑,顶端的木头有些开裂,却还能用。他把马齿苋放进石臼里,举起木槌,慢慢往下碾。

“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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