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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章 槐梦惊问声(第2页)

木槌撞在石臼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小屋里回荡。每撞一下,他脑子里就闪过一个画面——娘给她梳辫子,爹买桂花糕,修士踹爹,娘被拖走……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想起这些年,镇里人对他说的话。老药农李伯说“修士惹不起,认命吧”;里正说“你爹娘是倒霉,遇上了恶人”;连收税的小吏都笑他“一个凡人,还想报仇?别做梦了”。他也试过认命,每天采药、碾药、摆摊,赚几个铜板,够自己吃饭就行。可夜里的梦,总在提醒他:他不能认命。

为什么修士就能随便杀人?为什么凡人的命就像草,想拔就拔?要是当年他能有点本事,是不是爹娘就不会死?要是现在再遇到修士,他是不是还只能像八年前那样,躲在草丛里,眼睁睁看着别人被欺负?

这些问题,他藏了八年,没对任何人说过。有时候夜里醒了,他会对着屋顶,小声地问,可没人回答他,只有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哗啦哗啦”地响,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阿砚,起这么早?”

院门口传来李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沈砚停下手里的木槌,抬头看见李伯提着一篮艾草,慢慢走进来。李伯是镇东头的老药农,八年前爹娘死后,是李伯教他认草药、熬汤药,还把自己的旧药摊给了他,让他能活下去。

“李伯。”沈砚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

李伯走到桌边,看了看他发白的脸,又看了看石臼里没碾好的马齿苋,叹了口气:“又梦到八年前的事了?”

沈砚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碾药。他知道,李伯是好意,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显得自己太没用,总活在过去;说“不是”,又骗不了人,他脸上的表情,早就把一切都露出来了。

李伯蹲下来,看着他的手——沈砚的手,很粗糙,指头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那是采药时被荆棘划的,指甲缝里嵌着草药汁,洗了很多遍,还是有淡淡的绿色。李伯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很轻:“阿砚,听伯一句劝,别总揪着过去不放了。那伙散修,八年前抢了镇上两个妇人,后来听说往南边去了,这么多年没回来,早该忘了石臼镇了。你还年轻,好好过日子,把药摊守好,将来娶个媳妇,生个孩子,你爹娘在天有灵,也会放心的。”

“过日子?”沈砚的木槌顿在半空,突然抬起头,看着李伯。他的眼睛很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像是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要爆发出来,“李伯,您说的‘过日子’,就是看着修士随便杀人,看着凡人像蝼蚁一样被踩死,却什么都不做吗?”

李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沈砚打断了。

“八年前,我爹娘死的时候,您也在镇上,您也看见了,那些修士是怎么杀我爹,怎么拖走我娘的!”沈砚的声音越来越大,胸口因为激动而起伏,“他们说凡人是蝼蚁,说凡人的命不值钱,难道我们就真的活该被他们杀,活该被他们欺负吗?”

他攥着木槌,指节泛白,突然问出了那句藏了八年的话,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股不肯低头的劲:“李伯,生为凡人,便该像蝼蚁般任人踩踏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小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哗啦哗啦”地响。

李伯看着沈砚,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他知道沈砚的委屈,知道沈砚的不甘,可他能怎么办呢?他也是个凡人,没法术,没本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能教沈砚反抗?他想过很多次,如果当年他能有点本事,是不是就能救下沈砚的爹娘?可“如果”没用,现实就是,凡人在修士面前,真的像蝼蚁一样,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阿砚,伯知道你心里苦。”李伯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可伯也是个凡人,伯也没本事。修士有法术,能飞天,能遁地,我们凡人,就靠一双手,一把锄头,怎么跟他们斗?斗不过的,只会白白送死。”

他顿了顿,看着沈砚眼底那团没灭的光,又说:“伯不是让你忘了爹娘的仇,是让你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可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仇,谈什么不被欺负?”

沈砚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石臼里的马齿苋。马齿苋很嫩,被木槌碾过,流出绿色的汁液,黏在石臼壁上,像眼泪一样。他知道李伯说的是实话,凡人斗不过修士,这是镇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爹娘就这么白死了,不甘心自己只能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药摊后面,看着别人被欺负。

他想起娘最后看他的眼神,想起娘对他说“活下去”——娘让他活下去,不是让他像蝼蚁一样活着,是让他像个人一样,好好活着,有尊严地活着。

“我知道斗不过。”沈砚的声音低了下去,却还是很坚定,“可我不想认命。”

李伯看着他,没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艾草往他面前推了推:“先摆药摊吧,张婆婆还等着用艾草熏屋子呢。她年纪大了,经不起等。”

沈砚点点头,拿起艾草,开始整理药包。艾草是新采的,带着淡淡的清香,能驱散蚊虫,也能让人心里舒服些。他把艾草分成小捆,用绳子扎好,放在旧木桌上——这张木桌是爹娘留下的,缺了一条腿,他用石头垫着,才勉强放平,桌面被他擦得很干净,没有一点灰尘。

晨光透过窗缝,照进屋里,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可动作却很认真,把每一小捆艾草都扎得整整齐齐。他知道,现在的他,还没本事报仇,还没本事保护别人,可他会努力——每天多采些草药,多认些药方,或许有一天,他能找到让凡人也能有本事的方法,能让那些像爹娘一样的凡人,不再被修士随便欺负。

风又从镇口的方向吹过来,带着一丝陌生的气息。沈砚抬起头,看向院门口——镇口的方向,有一个穿灰袍的身影,正慢慢走来。那人的袍子,和八年前那伙散修穿的一模一样,袖口上还绣着暗纹,在晨光下,闪着一点诡异的光。

沈砚的心跳猛地加快,手不自觉地摸向桌下——那里藏着一把药锄,是他昨天磨好的,锄刃虽然钝,却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动的“武器”。他攥紧了锄柄,指节泛白,心里又响起了那句话:

生为凡人,便该像蝼蚁般任人踩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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