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峡谷中风势猛烈,大幅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待宗喀达汗赶到崖边时,凌云飞其实只向下坠落了一丈多远。此时他若纵身跃下,或许还能救起二人,但宗喀达汗本就一心要取凌云飞的性命,又怎肯冒险相救?
他咬了咬牙,右掌凌空劈落,首击凌云飞。唯恐对方死里逃生,他甚至在对方濒死之际又加了一重杀招。以他一代武林宗师的身份,竟做出这等趁人之危的卑鄙行径,可见内心深处对凌云飞忌惮至极。
是啊,凌云飞怀抱一人,竟还能奔逃如此之远,潜力之深,实在令人骇然。
---
凌云飞只觉身体轻飘飘的,在空中载浮载沉,不断原地打转。他竭力想动、想腾空而起,却始终无法移动半分。怎么回事?难道这些云雾像蛛网一般带有黏性?他双手乱抓,双脚乱蹬,却依旧徒劳无功。心中愈来愈急,张嘴欲喊,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急!急!急!他浑身燥热,胸口憋闷欲裂,难受至极。
就在这时,嘴边忽然传来一阵冰凉。他下意识地咂了咂嘴,那缕凉意顺喉而下,身上的燥热渐渐平息。“啊!”他终于喊出了声,焦急的心情也稍得缓解。
几滴水珠落在脸上。是雨吗?随即,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仿佛有人正低声哭泣。他费力地睁开双眼,一张挂满泪痕的脸庞在他眼前逐渐清晰。
此时,那张脸上的泪水己结成了薄冰,佳人的面色也透出青紫。
“这明明是夏天,怎么会结冰?又何以将她冻成这样?”
他试着转动头部——还好,还能动。
“只要还活着,就好!”
抬头望去,人如井底之蛙,只能见到一线天空。转头看向两侧,高耸的双崖对峙,相距不过三丈左右。“崖似双屏合,天如匹练开。”一句古诗浮上心头。
他伸手想撑地坐起,却觉身下软绵绵的无处着力,猛然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凌云飞忍不住叫出声。
那张俏脸离他越来越近,一双手臂伸到他后背。他清晰地听到之声,身体被缓缓托起,一个颤抖的身子抵在他背后——凌云飞终于坐了起来。再次环顾西周,才见遍地皑皑白雪,不远处有两个深深的雪坑,应是他与古曼丹丽坠落时砸出的。
原来是雪救了他们的性命。
这峡谷终年不见阳光,积雪自古不化。每到冬季大雪封山,风又将西周积雪不断吹入谷中,年复一年,谷底的雪己不知有多深厚。若非这厚雪缓冲,从如此高处跌落,必定粉身碎骨。
幸亏宗喀达汗长途奔袭内力大减;幸亏正值夏季,崖顶与谷底温差巨大,冷热气流对冲形成猛烈劲风,卸去了宗喀达汗的大半掌力;幸亏他与对方距离己远,否则凌云飞内力耗尽、与常人无异,掌力再重一分,他必无生机。
感觉到身后娇躯不停颤抖,凌云飞忽然想起逃禅上人托六骏送来的两个瓷瓶。当时他随手放入皮囊,并未在意,后来也忘了查看,如今身受重伤,终于想起老和尚超凡的医术。
他刚要抬手,却牵动胸口一阵剧痛——看来胸骨恐怕是断了几根。
“我腰间有个皮囊,里面有两个瓷瓶。”只说了这一句话,胸口己疼得他连吸冷气。
古曼丹丽颤着手,好不容易才从他腰间取出瓷瓶。
“打开一个。”
她拔开瓶塞,倒出几颗鸽子蛋大小、表面粗糙的药丸。
凌云飞心里一沉:这是何物?莫非是狼粪、虎粪所做?转念一想,老和尚既然特意托人送来,定非寻常之物。管不了那么多,死马当活马医吧。再这样下去,古曼丹丽不饿死,也要冻死。
有一点凌云飞还未意识到:他重伤之下内力几近全无,为何却丝毫不觉寒冷?岂非怪事?
“你服一颗,也给我一颗。”凌云飞咳嗽着,喘着气说道。
药丸入口涩中带甜,尚能下咽。此时他突然一阵头晕,强烈的睡意袭来。
“绝不能睡,一旦睡去,恐怕就再也醒不来了。”他告诫自己。
“用雪敷一敷我的额头。”既到如此境地,也不必与古曼丹丽客气。身陷绝境,唯有互相扶持才有一线生机。若他死了,古曼丹丽也绝难幸免。
额上传来凉意,他感觉稍好些,便闭上双眼静静运功。
不知过了多久,凌云飞苏醒过来,胸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虽然丹田之气依旧若有似无,但似乎有一丝微弱气流正在慢慢打通经脉。
“这药丸貌不惊人,药效却不错,否则伤势怎会好转这么快?老和尚果然名不虚传。”
“古曼丹丽,你怎么样了?还冷吗?”凌云飞问道。
没有回应。他心中一沉,但随即感觉到背后紧贴的心跳,耳畔传来细微呼吸,更感受到那柔软身躯传来的温热,心中不由一暖。
“她居然睡着了。”凌云飞摇摇头苦笑,挥散了不合时宜的杂念。他又服下一颗药丸,继续运功调息。
凌云飞屡次受伤、疗伤,体内那蓝色异物己沉淀至全身经脉。此次伤势太重,经脉几乎全部堵塞,真气难行,那异物也无法发挥作用。若无逃禅上人的灵药,在这绝境之中受此重伤,恐怕唯有死路一条。
再次醒来时,胸口痛楚又减几分,不但不觉饥饿,反觉精力稍复。尽管真气进展甚微,但凌云飞心中求生之望又增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