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40章 五丑（第1页）

孤冰雁、客玉涵、元雪晶三人杳无音讯，如同黄鹤一去不返。云忌弱虽静默如水，将满腹柔情尽付凌云飞，他却日渐忧虑，时常心神不属，甚至连暗中变卖巨坑珠宝、招募贫苦壮丁前往训练等大事，也几乎不再亲自过问，统统交由梅念臣打理。他偶尔自思：人真是极奇怪的生物，明明正值雄心勃发之时，竟会因几名女子心绪纷乱。难道年岁渐长，历经世情冷暖，便视感情高于一切？明知情爱常与权势地位纠缠，却仍如少年般耽溺于不切实际的幻想？

或许正因他在情感上空白数十载，人才总会渴望自己所缺之物，而感情，恰是人们最珍视的事物之一。

净凡一生云游西方，深谙民间疾苦，熟悉各地风土人情。凭借伶俐口才与凌云飞的财力支持，他所创的“八方教”己初具规模。该教教义与道家清静无为相近，但另立一条教规：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其核心精神为“天下教众是一家，红花绿叶你我他”。历来天下大乱，总有教派推波助澜，熟知历史的梅念臣与净凡深明其中力量。

维宗年间，天下教派林立，大小组织鱼龙混杂，盛极一时。朝廷起初并未重视，任其自生。然而后来教派为争利互相倾轧，甚或公然抗旨。维宗皇帝震怒，不分良莠，一律镇压。在国家机器的强力打击下，绝大多数教派短短几月便烟消云散，仅存者转入地下，艰难求生。这些幸存者之所以能存续，自有其过人之处与适宜的社会土壤。

眼下形势虽己不同往昔，成立“八方教”犹如明日黄花，且风险倍增，但为快速凝聚实力，也别无他选，唯有步步为营。

底层百姓生存维艰，多数人内心苦闷彷徨，无所依归，道教渐兴正是乘此之机。若能提出更契合民众心理的教义，自然可以吸引信众。梅念臣与净凡洞察此机，对症下药，略见成效。

凌云飞原本反对此举，在他心目中，此类带有欺瞒性质的组织难登大雅，壮大后反而可能尾大不掉，一旦生变，难以收拾，反而坏事。但见二人坚持，也不便强阻，只得劝其量力而行，循序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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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柯山中。

“深山得遇姑娘，实乃小生三生之幸，这厢有礼了。”一紫衣书生拱手躬身，仪态谦谦。

元雪晶侧身避礼，轻声道：“公子不必多礼。您雅兴不凡、胆识过人，令小女子佩服。”见对方三人一副文弱模样，竟敢深入此地，确实胆量不小。

“寻仙不惧远，自向好山行。既闻此山曾有仙迹，或仍有仙隐于此。若不深入，怎得机缘晤仙？”紫衣公子语声清朗，轻摇纸扇，满面向往。

元雪晶淡笑不语，心道：“仙人未必有，强人倒恐怕真有。”

紫衣公子忽然“啊呀”一声，手指元雪晶，结巴道：“姑娘身负长剑，独行至此，莫非是位侠女？”

“侠女不敢当，略通剑术而己。”见他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元雪晶暗自好笑。

紫衣公子长舒一口气，面露庆幸：“实不相瞒，小生是一路壮胆行来的。这两个书童再三劝返，但我心想既入宝山，岂能空回？这一路提心吊胆，实在惭愧！”

“得，我倒成了护身符了。百无一用是书生，果不其然。若此刻是凌云飞那臭小子相伴，谈笑风生，该有多……”怎么又想起他？元雪晶连忙收敛心神。

“即便见到仙人，他又真能遂你心愿？”

“姑娘此言差矣。小生欲见仙人，非有所求，只想一睹真容。”紫衣公子袍袖轻拂，曼声吟道：“人人都说仙人好，吾道仙人虚缥缈；人人皆言仙人妙，吾却未闻仙人笑。”言罢轻摇其头，似觉惋惜。

“酸，真是酸得可以。”元雪晶强忍笑意。

两名书童也掩口互视，眼含笑意。

元雪晶目光不经意扫过紫衣公子颈间，只见夹袄立领首裹至颌，不见喉结。再观书童，亦是如此。她心下顿时明了：这三人原是西贝货，与她同为女子，不禁微感失望，旋即释然。

紫衣公子哈哈一笑：“虽酸，却是书生本色。”

元雪晶正欲再打趣两句，忽闻脚步声再度传来。

“又有人至？怎会如此之巧？”

“老大，三只小妞在这儿！这回弟兄们艳福不浅！哟，还多了一个，相貌稍逊，也算美人。今日运气实在太好！”笑声粗野，林间蓦地涌出八名壮汉。

“果然都是女子。”元雪晶对自己判断略显得意。

紫衣公子面沉如水，眼中掠过杀机：“小鱼、小虾，封了他们的嘴。”声音冰冷，字字清晰。

“是！”二书童应声而动，首扑向前。

“原来会功夫，大爷陪你们玩玩！”为首汉子嬉笑闪避，全然不以为意。不料眼前一花，胸口一麻，两颊连遭重击，顿时口喷鲜血，牙齿尽落，晃悠几下，轰然倒地。

余众见势不妙，色心顿消，发喊西散。二书童分头追截，林间顷刻惨叫连连。

紫衣公子轻摇折扇，意态悠闲。

元雪晶见仅因一句戏言便下如此重手，心下凛然：“好狠辣的手段！”

二人默然相视，旋即各自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