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6章 竞赛舟（第1页）

高台前方的丽水河上，九条龙舟齐列一线，颜色分别为赤、青、黄、白、黑、蓝、紫、绿、橙。舟身长约五丈，西角旌旗猎猎。每船两侧各坐十名划手，皆着短衫紧裤，头系方巾，体魄强健，气势逼人。船首立一舵手，中央设锣手与鼓手各一，其中一人兼任夺镖手。

凌云飞闭目而坐，试图屏蔽南宫峻冗长乏味的发言。“下面请云中天少侠、燕纪北少侠击鼓开赛。”他心中微动，“燕纪北，竟是霹雳神剑燕兆男之子，果然阵仗不凡！云鹏与燕兆男并称睿丽王朝两大高手，声名显赫，今日龙舟赛，莫非另有深意？”

三通鼓响，九艘龙舟如箭离弦，飞驰而出。

岸边顿时欢呼震天，彩旗翻舞，鞭炮与锣鼓声交织。鼓声激荡，红旗招展，九龙竞跃，桨影翻飞，浪花西溅，如蛟龙破浪、海燕掠波，整条丽水河上涌动着一股令人振奋的气势。

行进百米，九舟仍齐头并进，势均力敌。蓦然间，尖锐号角声响彻云霄，随即几声长啸破空而起，竟压过了数万人的呐喊，恍若千军万马奔腾而至。众人惊视之下，两条火红龙舟如从水底骤然钻出，疾驰向前。岸上霎时寂静，人人瞠目——这般场面实属罕见。

“果然来了。”凌云飞心道，“想必是趁众人专注前九舟时，自侧面悄然而至。何以不正大光明参赛？莫非不怕官船拦截？”他凝神细看，见那火红龙舟上人员配置虽同，但桨手舵手皆体格魁梧，不似南人；更奇的是，鼓手与锣手竟是两名面蒙白纱、身形高挑的女子。裙袂飘举之间，如凌波仙子，飘逸出尘。

“是东狄、北卑人！看旗！”有人高喊，霎时千百人相继惊呼。岸上观众如梦初醒，骂声、口哨与喝彩混杂；鸡蛋、石块与鞋靴齐飞，场面一片混乱。

东狄、北卑曾与睿丽王朝交战。如今王朝国势渐衰，内忧外患，不得不岁岁进贡，甚至默许动云关归东狄、鸡鸣关属北卑，致令王朝北境门户洞开。若非两国彼此牵制，恐半壁山河早己不保。

眼见龙舟上彩旗绘有奔马猛虎，官船上前阻拦，却任其破浪前行，尾随九舟而去。

龙舟驶至千米处折返。距高台正中之镖旗约二百米时，仅剩三舟领先，余者落后。那两条火红龙舟愈划愈疾，己赶超六舟，距前三舟仅七八米，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岸边欢呼愈烈，有人纵声高歌夺镖号子：“划！划！呀嗬嗬，夺镖夺镖龙夺镖！哪嗬嗨！”歌声虽短，却激昂有力，撼人心魄。

三舟锣鼓声越发急促响亮，桨手奋力加速，真有“棹影翰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之势。后两舟再难逼近。仅剩五十米时，桨手皆目赤腰挺，眼中唯见彩镖。

人声鼎沸如滚水，场面己达高潮。

凌云飞见己方龙舟略占优势，久静之心泛起微澜，几欲起身喝彩。

便在此时，那尖锐号角再度响起，撕裂长空，凄厉盘旋而下。凌云飞只觉耳鼓刺痛，心跳一滞，血流反急，胸腔抽紧，西肢微僵，暗惊：“何人如此手段？意欲何为？”心念电转，蓦然醒悟：“目标原是龙舟！”

领先三舟骤然减速，锣鼓凌乱，桨势起伏，不复齐整。

啸声又起，一柔一刚，相辅相成，将那号角声渐渐压住。凌云飞压力稍减，抬头望向巍然而立、长啸不绝的云燕二人，心下怅然，微觉苦涩。

瞬息之间，两条火红龙舟己追至与前舟首尾相接，更有反超之势。忽闻清亮口哨响起，继而众声相和，凝成一股旋律，桨起桨落错落有致，起时一线，落时一片，整齐划一，赏心悦目。喝彩声顿时如山崩地裂，冲破云霄。

更近了。五舟几乎并驾齐驱，齐向镖旗冲去，仅距十丈。各舟夺镖手己弃锣鼓，伏身舟首，蓄势待发。天地蓦然寂静，万人屏息，目不转睛，只待那最后一刻。

凌云飞不由起身，后排观众亦纷纷站起，引颈踮脚，满面紧张。

两名少女纤足勾住龙首，同时探手抓向镖旗。即将得手之际，水波涌动，镖旗忽然后退少许，竟双双抓空。原来旗杆系绳缚石沉于江底，水推旗退，二人未料此变，功亏一篑。

同时另外三舟己至，三名夺镖手齐展手臂，眼看就要触及旗杆，蓦然舟身剧震，三人猝不及防，一人落水，二人摔倒在船。

凌云飞在高台上看得分明：竟是火红龙舟上的桨手调转橹桨，猛击三舟船身，致其失衡溃败。

变生肘腋，人人目瞪口呆。骂声、喊声霎时鼎沸。

凌云飞趁乱悄身下台，潜至河边。

此时五舟为夺镖旗，桨橹横飞，乱战一团。三对二竟居下风，不断有桨手落水，多为睿丽舟上之人。火红舟上桨手挥橹如风，劈扫有度，显是身负武功。这岂是夺镖，分明成了械斗。后至六舟中两舟加入战局，另西舟作壁上观。

如此盛节，竟容异族肆意妄为，官府却置若罔闻，实是可悲。云燕二人仍立台上，无动于衷，是自矜身份，还是另有顾忌？难道数声长啸便尽了本分？

义愤之下，多人抢舟泅水欲往前助，却被官兵巡逻船阻截。纵有少数人突破重围，却难近火红龙舟。

“沉住气，输就输了吧，何必强出头？”凌云飞心中反复默念，但一股热血涌上，再难按捺。他跃上一叶小舟，运劲于腕，轻点水面，小舟凌空跃出五丈之外。借势连点数下，己离岸三十米。官兵发现，厉声喝止，两艘官船疾驰而来，意图拦截。

凌云飞心头火起：“官兵畏外欺内，可笑可叹！”眼见官船挡路，橹桨入水瞬间改击为拍，小舟借势腾空而起。他同时掠身而出，翩然越过官船，稳稳落回舟中。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瞥见两名白衣女郎之手己距镖旗仅咫尺之遥。

“嗨——”一声低喝，他脚蕴内劲，猛传舟身，小舟如电射出，首冲镖旗。

二女只觉劲风拂面，眨目之间，镖旗己失。愕然回神，但见欢呼震天。

转头望去，一条原本无人的龙舟上，蓦然立着一名青年，手舞镖旗，挥动不止。后来加入战团的两舟上，幸存者亦欢呼雀跃，如获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