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72章 焚船（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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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明安府，花都县。

花都县，顾名思义本是花的海洋、花的世界。可惜，连续两月大旱，莫说是花，就连青草也难觅几处。

持续干旱导致丽水河水位下降，每船最多只能装载百吨。百万石粮米，需五百艘大船运送。若非水军腾出战船协助运粮，仅靠临时征调民船，是绝无可能凑齐的。

运粮船一字排开，延绵数里，声势浩大。

抵达花都县时，天色己晚，押运主官下令船队抛锚休息。

经过一整天的航行，人人疲惫不堪。烈日炙烤，河面风弱，船帆难以带动吃水极深的大船。幸而船体两侧装有木叶轮，以人力踏动，逆流而上，艰辛可知。

三更鼓响。

河面上数百艘大船悬挂的气死风灯明灭不定，映照得粼粼波光凄清寒冷。码头上不时有巡逻士兵经过，脚步声在石板上回响，显得格外清晰深远。

梅念臣的目光在黑暗中幽幽闪烁，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他又想起白天与净饭的争执。

“历史的走向顺其自然最为合理，你又何苦非要凭人力强行扭转？”那臭道士自幼修道，道家思想根深蒂固，难以说服。

“顺其自然？简首是胡说！历史是人写就的，也是人创造的。若不如此，你又为何与我为伍，参与这改变历史的行动？”

“这怎能算改变历史？我们这是在推动历史前进。”

“还不是一回事！都这时候了你还纠缠不清，真是莫名其妙！”

“无论如何，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容你做出这种伤天害理、鬼神共愤之事！”

心慈手软、优柔寡断，偏偏脾气又臭又硬，从前怎未发现他这么多毛病？梅念臣心中暗叹。虽这么想，他却挥不去内心的愧疚。点穴捆缚，是否太过分了？可事态紧急，时间紧迫，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能待事成之后，再回去好好劝他——总不能事业刚有起色，就先内讧。

“下水！”梅念臣排除杂念，下达命令。

数百名身着水袍、口衔竹管之人几乎同时翻身入水。动作轻快整齐，眨眼之间，河面只剩涟漪荡漾，恢复平静。

“跟我来！”梅念臣满意点头，挥手示意，猫腰前行。他身后无数黑影闻声而起，悄无声息地紧随其后。

前方不远就是码头。梅念臣对身旁人低语一句，那人立即发出猫头鹰般的叫声，身后众人闻声伏倒。

梅念臣带领百十人匍匐前进。

一队巡逻兵士的脚步声渐近，梅念臣攥紧拳头，手心沁出汗水。他低声吐出一字：“放！”

话音未落，河中突然骚动起来——大船上几乎同时亮起灯火。

“糟糕！水里的人被发现了！”梅念臣心头一颤，额上顿时渗出冷汗。

巡逻队察觉异常，停下脚步。就在这时，梅念臣身侧箭声嗖嗖响起，十余名兵士尚未反应过来，己应声倒地。

“怎么办？撤？还是战？难道要抛弃河中的弟兄？”梅念臣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不行！绝不能丢弃这些辛苦训练出的手足，否则日后还有谁愿真心跟随？”

“跟我上！火箭准备！”梅念臣把心一横，带队冲向码头。

数百艘船，无数灯火将岸边照得亮如白昼，再无法隐藏行迹。形势所迫，梅念臣不得不下令进攻——总不能眼睁睁放弃百多名兄弟，狼狈撤退。

梆梆梆……几声梆响自河上传来，沉闷而肃杀，首透人心。

“卧倒！”梅念臣只觉那梆声如重锤击在心口，尚保持冷静的他清楚，若贸然前冲，在箭雨之下众人皆将成刺猬。

船上配置的水战大弓射程远超寻常弓箭，梅念臣一行人根本无法对运粮船构成威胁，完全被火力压制。

咚咚咚——战鼓如雷，震天动地。丽水河上所有运粮船的船帆哗啦啦纷纷升起。最前头的船破开波浪，缓缓移动。随着启动的船只越来越多，荡起的波浪层层传递，片刻之间，沉睡的丽水河在一片喧嚣声中苏醒过来。

就在这时，上游突然冲下大片竹竿。此时无人留意这细微动静，任其冲向大船。

波浪将竹竿荡向两侧。许多竹竿悄然裂开，河面飘起阵阵油香。突然，岸边不远处亮起三点火光，火光划破夜空，准确落入竹竿聚集之处。

“轰”的一声，河面窜起一条火龙！

前方大船瞬间被火焰包围。

上游又冲下无数燃烧的竹排，河面火光冲天。

梅念臣目瞪口呆，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