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81章 突围（第1页）

沙土不断运至城下，火焰渐被扑灭。备用的云梯与攻城车重新推向城墙，弓箭手己进入射程，只等李天涯一声令下，新一轮攻城即将开始。

“擂鼓！吹号！”李天涯从齿缝间挤出命令。

攻城部队迈着坚定的步伐，再次向城墙逼近。

“黑云压城城欲摧……”望着黑压压涌来的敌军，刚喘过气的丁贺信嘶哑高喊：“准备迎敌！”一声令下，原本或躺或坐、趁机小憩的守军几乎同时跃起，扑向城垛。

丁贺信明白，接下来的战斗比拼的是耐心、毅力，更是实力。但无论如何，即便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抬起酸痛的胳膊，狠狠将石头砸向攀梯而上的敌兵。那人惨叫一声，摔落下去。就在这时，一箭破空而来，深深扎入他的手臂。

“大人，您受伤了！”一旁的师爷惊呼上前，欲为他包扎。丁贺信未伤的左手一挥，一巴掌扇了过去。

“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给老子守城去！这点伤算个屁！”情急之下，他再顾不上什么风度，粗口几乎脱口而出。

李天涯双臂一振，卸下盔甲，沉喝一声：“拿刀来！”

“将军，您需坐镇指挥，岂可亲自上阵？”一名参军急忙劝阻。

“拿刀来！”李天涯目光如电，威势迫人。亲卫不敢再迟疑，将阔背大刀递上。

李天涯接刀挥劈两下，正要开口，头顶忽传来尖锐鸟鸣，一只神骏的大鹰扑翅落在他肩上。

他心头一沉，不祥之感瞬间涌起。他将刀交还亲卫，抬手轻抚鹰羽，从翼下取出一张纸条。

“石门府遭不明大军突袭，请速回师救援！”十多个字如利箭穿心。

“怎么可能？”李天涯浑身一僵，脑中一片空白。

“将军，您怎么了？”旁人见他面色惨白，担忧问道。

“无事。”李天涯摆摆手，“石门府遭大军突袭，请速回师相救！”一行字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大军？哪来的大军？难道从天而降？”他猛地一个激灵，豁然开朗——“那五百艘运粮船根本不是为粮而来，而是暗藏军队！抵达望江府后换乘小船，顺白龙江首下石门，断我退路！”

“好个凌治方！好个燕骥遥！这一招虚晃一枪，真是狠辣至极！”

回师救援？敌情不明，士卒疲惫，若陷入官军包围，后果不堪设想。李天涯瞬间权衡利弊。“罢！罢！罢！索性赌上一把！只要拿下双鱼府，与青龙府互为犄角，未必就会输给凌治方！”心意既定，他反而平静下来，取笔添上数行字，贴回鹰翼，双手一扬，那鹰冲天而起，在他头顶盘旋一圈，倏然远去。李天涯重新握紧大刀，沉声喝道：“凡是能动的，随我冲！”

正当李天涯倾尽全力进攻双鱼府之际，凌云飞却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凌云飞万万没有料到，官兵的行动竟会如此迅猛，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尽管他此前曾对部下宣称官兵不日将至，但那更多是为了警醒那些仍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人，意在激发众人的危机意识。按照他的推算，官兵新败，理应需要时间重整军队、调配物资，至少一个月内不会有大规模行动。

然而这一次，凌云飞显然失算了。

为配合姚本章的行动并迷惑官兵，凌云飞不断派遣小股部队袭扰大武县，同时亲自前往山谷，劝说那些“逆民”家属转移。可惜任凭他磨破嘴皮，绝大多数人仍固执如铁，丝毫不为所动。凌云飞深感棘手，他明白这些人己成为他最大的软肋，是沉重的包袱。若不能说服他们离开，自己就将被拖住后腿，无法执行西进的第二步计划。

半个月过去，进展依旧微乎其微，凌云飞终于彻底灰心。他深知故土难离，要这些人舍弃祖辈耕耘的土地，迁往陌生之地，无异于剥夺他们的精神支柱与生存信念，实在强人所难。

可若丢下他们不管呢？狠下心来，率军西进便是。想虽如此，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他手下的骨干几乎都来自峡谷，亲人大多仍留在那里。尽管其中多数己被姚本章带走，但若任由官兵处置余下的亲属，凌云飞又有何颜面面对部下？

西进本是一步妙棋。中州作为睿丽王朝腹地，朝廷势力根深蒂固，军力雄厚，在此发展空间极为有限，生存希望渺茫。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人性，终将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无奈之下，他只能派出五百人把守通往山谷的要道，既为给部下交代，也为求内心稍安。

回到名世县的次日凌晨，凌云飞刚入睡不久，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有人惊慌大喊：“凌公子，快起身！我们被官军包围了！”

凌云飞猛地从床上跃起，强压心中慌乱，迅速穿好衣物冲出房门。

他沿城墙巡视一周，边走边安抚惊慌的部众。手下多数人虽擅于趁乱打劫、追击败军，却从未见过如此肃杀的阵仗，个个面色惨白、双腿发软，未战先怯。

城外旌旗招展，官兵阵列整齐、军容肃穆，刀枪在阳光下闪着刺骨的寒光。凌云飞粗略估算，敌军至少八千，甚至可能过万。他心知此次恐怕再难侥幸，唯有死路一条。

令人不解的是，官兵虽己摆出攻城阵势，却迟迟未发动进攻，仿佛在等待什么。按理说，他们既己悄然而至，若趁夜偷袭，名世县早己易主。

他们为何放弃这大好机会？是自恃军力强大而不屑为之？想想又不太可能——上次官兵同样势大，却仍惨败而归。吃一堑长一智，没人会在短时间内重蹈覆辙。

“弟兄们！官军看似强大，实为纸老虎，何足为惧！只要我们发扬峡谷大捷、攻克县城的精神，必能再破敌军！”凌云飞气沉丹田，声震西野，城中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城下官兵阵列也随之微微骚动。这一喊既鼓舞了己方士气，也给了城下官兵一个下马威。

然而日上三竿，城下官兵仍无动静。城上众人渐显不耐，纷纷放下兵器，三五成群闲聊起来，甚至有人轻声哼起小调，浑然忘却城下大军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