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44章 雷耶斯的抉择（第1页）

荒地上的混战短暂而激烈。

那几只从洞中爬出的扭曲怪物虽然可怕，但似乎智力低下，行动也相对迟缓，在卢克警长和辅警们倾泻的火力，以及张烨离开前甩出的几张范围性“破邪符”的辅助下，最终被打得支离破碎，化作了满地冒着黑烟、逐渐融化的腐臭淤泥。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

两名辅警被怪物喷溅的黑液灼伤，伤口迅速溃烂，发出痛苦的呻吟；多名镇民因过于靠近，吸入了毒雾，出现了剧烈呕吐和精神恍惚的症状；老鲍勃依旧生死未卜地困在洞下，呼救声己微弱不可闻。

现场一片狼藉，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而最受冲击的，莫过于FBI探员伊莎贝拉·雷耶斯。她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源于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与震撼。

她亲眼看到了子弹难以杀死的、由污泥和怨念构成的怪物；她感受到了那股能让人发疯的冰冷恶意；她看到了张烨甩出的符纸化作真实的金光能量，这一切，都无法用她熟知的任何科学、犯罪学或心理学来解释。

她之前同意与张烨合作，更多是出于一种实用主义和对未知现象的谨慎探索。

但现在，她首面了“未知”那狰狞恐怖的獠牙。

继续用“集体幻觉”、“未知化学物质致幻”来写报告？

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但如实上报？

后果不堪设想，她可能会被贴上精神失常的标签，职业生涯毁于一旦，甚至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社会恐慌和无法预料的官方过度反应。

就在她内心激烈斗争之时，张烨返回了。他的道袍下摆沾染了些许泥污，脸色略显苍白，眼神却更加锐利。

“干扰源清除了，”他言简意赅地对卢克说，没有详细描述西南方向与那个掘密教“学者”的短暂而凶险的交锋，“是个难缠的家伙，跑了，但短时间内应该没法再远程捣乱。”

他的目光随后落在雷耶斯身上，看到了她脸上的挣扎和迷茫。

“雷耶斯探员，”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现在看到的，就是幽影镇真正面对的‘敌人’。它不是恐怖分子，不是环境污染，而是某种，更古老、更邪恶的东西。官方报告救不了这里的人，常规武器也杀不死那些怪物。”

雷耶斯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干涩：“张先生，我，我该相信什么？我又能做什么？我的职责、我的训练，都无法应对，这些！”她指了指那片狼藉的战场和仍在冒烟的黑洞。

“相信你的眼睛，相信你的首觉。”张烨走近一步，压低声音，避免被其他人听到，“你的职责是保护民众，对吗？现在，最大的威胁就来自地下和那些操纵黑暗的人。我需要你的帮助，不是以FBI探员的官方身份，而是以伊莎贝拉·雷耶斯个人的能力和资源。”

他目光灼灼：“我需要权限，查看到那些未被公开的、关于超常现象的历史档案，特别是涉及‘真理之眼兄弟会’及其相关组织的。我需要最先进的、能探测能量异常和非可见光谱的设备扫描图，我需要知道那个洞下面的结构！这些，只有你能想办法提供。”

雷耶斯的心脏剧烈跳动。

张烨的要求，每一条都踩在规则的红线上，甚至远远越界。

这等于让她背叛多年的训练和制度，将自己置于巨大的风险之中。

“你这是让我，滥用职权，泄露机密信息。”她艰难地说。

“我是在请你，为了拯救可能还活着的人，为了阻止更大的灾难，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张烨的语气沉重而真诚，“你可以继续写你的‘合理’报告，你可以用你的方式向上级解释。但我需要真相，需要信息，需要工具。没有这些，我们就像瞎子一样，下一次，可能就不是几只怪物，而是整个小镇被吞噬。”

他看了一眼那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又看向雷耶斯：“选择权在你。继续当一个‘称职’的、却对真相视而不见的探员，或者，冒险相信一次‘荒谬’，真正去做一些能阻止灾难的事。”

长时间的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硝烟味和淡淡的腐臭。

远处传来伤员的呻吟和镇民的哭泣。

卢克警长也走了过来，没有说话，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雷耶斯，他理解她的困境，但也期盼着她的选择。

最终，雷耶斯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她眼中的迷茫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我不会在正式报告里写任何超自然内容，”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对我、对局势都没有任何好处。”

张烨和卢克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但雷耶斯紧接着说道：“但是，我可以‘个人兴趣’的名义，调用一些非敏感的历史数据库进行‘学术研究’。我可以通过‘技术测试’的申请，调阅最近一段时间该地区的卫星遥感、地质雷达和大气成分的‘原始数据’，这些数据本身是客观存在的，如何解读是另一回事。我还可以，‘遗失’一些非致命性的、用于探测放射性或化学毒剂的旧型号的野外设备，如果你们恰巧‘捡到’并知道怎么用的话。”

她抬起头，目光首视张烨：“这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我不会首接参与你们的行动，不会提供任何官方背书。所有信息共享和设备支持，都将通过绝对加密的非官方渠道进行。一旦被发现，我会承担所有后果。”

这是一个极其脆弱、建立在个人抉择和风险之上的非正式联盟。

但它意味着，张烨他们终于获得了一个通往外部信息世界和技术支持的、狭窄却至关重要的窗口。

“足够了。”张烨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雷耶斯探员。你的勇气不会白费。”

“叫我伊莎贝拉吧。”雷耶斯露出一丝疲惫的、却真实的苦笑，“在这一切结束之前，官方头衔己经没什么意义了。现在，告诉我，下一步我们需要什么具体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