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三十六章 关公庙前断赌案（第1页）

玉泉山的晨雾还没散尽，关公庙前的青石坪就围了圈人。周仓刚把庙门推开条缝，就听见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像被踩了尾巴的狼崽子。他拎着偃月刀的刀鞘往外一探，见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正抱着庙前的石狮子磕头，额头磕出的血混着露水，在狮爪下积了小半滩。

"君侯，又是来喊冤的。"周仓回头朝殿里喊，声音撞在供桌的铜香炉上，震得三炷清香簌簌掉灰。

关羽踩着香灰铺就的地面走出来，绿袍上的青龙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站在台阶上往下看，那汉子约莫三十来岁，裤脚卷着，露出小腿上几道新疤，像是被人用鞭子抽的。旁边还站着个叉腰的胖汉，手里把玩着枚银元宝，元宝上的"官银"二字被得发亮。

"张老三，你再磕破头也没用！"胖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赌桌上输了就是输了，白纸黑字写着家产抵赌债，难不成想赖账？"

那叫张老三的汉子猛地抬起头，血糊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俺没赖账！是你出老千！那骰子灌了铅，俺掷啥都是小！"

"出老千？"胖汉冷笑，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你画的押，还有保人签字，去县里告官都没用！"他突然提高了嗓门，"大家伙儿都来评评理，这赌债该不该还？"

围观的人里有几个缩着脖子往后退，看穿着像是常跟胖汉混在一起的；还有几个面色愁苦，望着张老三首叹气——关羽认出其中有柳树村的王婆子，她手里还挎着给庙里送野菜的竹篮。

"王婆子，你来说。"关羽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荡得人心里发颤。

王婆子被吓得一哆嗦，竹篮里的荠菜掉出来好几棵："君侯。。。这。。。这张老三是俺们村的，前儿个被这李胖子拉去赌钱，说是玩两把解闷，没成想。。。没成想把家里的二亩薄田都输掉了。。。"她抹了把泪，"他媳妇刚生了娃，还等着卖粮食抓药呢。。。"

李胖子眼睛一瞪："老虔婆少胡说！是他自己贪财，非说要赢钱给媳妇买补品！"他晃了晃手里的地契，"这地契现在在俺手里，这庙前的石狮子作证，他要是敢不交房，俺就拆了他的茅草屋！"

张老三突然像疯了似的扑过去抢地契，被李胖子一脚踹倒在地。他趴在地上哭，指甲抠进石缝里："俺那地是祖上传下来的！俺爹临死前攥着俺的手说千万别卖。。。俺不是人啊。。。"

关羽走下台阶，丹凤眼扫过李胖子手里的地契。地契边缘己经磨烂，上面的墨迹却新鲜得很，"张老三"三个字歪歪扭扭，像是被人按着手指画的押。他又看向李胖子腰间的钱袋，袋口露出半截骰子，果然比寻常骰子沉些——周仓在军营里见过这伎俩，灌了铅的骰子能随心所欲控输赢。

"这赌债，某不认。"关羽弯腰扶起张老三，指节捏得发白。

李胖子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你不认？你算哪根葱？这玉泉山的地面，是俺姐夫罩着的！他是县里的捕头，信不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捕头？"周仓"哐当"一声把刀拄在地上，刀光映得李胖子脸发白，"俺君侯当年斩颜良诛文丑的时候，你姐夫还不知道在哪穿开裆裤呢！"

李胖子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却还硬撑着："官凭文书私凭约，这地契就是凭证！有本事你把它撕了？"

关羽没撕地契，只是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地契的一角。他的指腹常年握刀，结着层厚厚的茧，那茧子刮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突然，他手腕一翻，地契像片叶子似的飘到空中，被风卷着往庙门里飞——正落在供桌前的香炉里，火星子"噼啪"窜起来，瞬间把纸角燎黑了。

"你。。。你敢烧地契！"李胖子急得跳脚，就要往庙里冲，被周仓一把按住。

"某不是烧地契。"关羽指着香炉里的火苗，"是让关老爷看看，这昧良心的东西该不该留。"说来也奇，那地契明明是纸做的，却烧得极慢，只有"赌债"两个字被烧成了灰，其他地方竟完好无损，像被无形的手护住了似的。

围观的人里发出阵惊呼，有个老汉念叨："关老爷显灵了。。。显灵了。。。"

李胖子的脸"唰"地白了，腿肚子首打颤。他那些跟班见势不妙，悄悄往后溜，被周仓一眼瞪回去："都给俺站住！等会儿还有你们的事！"

关羽转向张老三，见他还在哭，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赌钱输了该认，但若被人算计，就该讨回来。你说说，他是怎么拉你去赌的？"

张老三抽抽噎噎地说，前儿个他去镇上给媳妇抓药，路过李胖子的赌坊，被硬拉进去"试手气"。一开始确实赢了几文钱，后来李胖子说"玩大点才过瘾"，他脑子一热就应了，没成想越输越多，最后被按着签了地契。

"他还让俺拉其他村民去赌，说拉一个人来就给俺五十文钱。。。"张老三的头埋得更低了，"俺没答应。。。俺知道那不是好地方。。。"

"你还算有点良心。"关羽点点头，又看向李胖子，"你这赌坊开了多久？害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