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两秒……十秒……
赵哲依旧低着头,仿佛对那张纸毫无反应。
但陆长年的弗雷格利“雷达”却捕捉到了变化。赵哲那原本僵硬的内缩姿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他肩膀的线条不再那么紧绷,被铐住的手腕,食指开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敲击着金属挡板,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哒、哒”声。
那敲击的节奏……陆长年凝神细听,司汤达综合征对韵律的敏感让他意识到,这节奏似乎与那符号的螺旋走向,存在着某种隐晦的对应关系。
他在回应!
不是用语言,而是用这种只有他们(或者说,只有踏入那个疯狂世界的人)才能理解的、无声的密码!
陆长年没有继续用符号刺激他。过犹不及。他需要让赵哲自己走出来。
他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寂静的平静,首接抛出了一个假设,一个基于他所有“感知”和证据拼凑出的、首指核心的假设:
“那不是献祭,对吗?”陆长年的声音在审讯室里清晰回荡,“你视她为……同类。或者,是唯一能理解你那个世界的人。她的画,是你的镜子。她的失踪……不是你的作品,而是你失去了这面镜子后的……失控。”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入了锁孔。
赵哲猛地抬起了头!
帽檐下的那双眼睛,第一次完全暴露在强光下。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纯粹疯狂和暴怒,而是充满了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被看穿后的恐慌,以及一种……深切的、无法言说的痛苦与失落。
他死死地盯着陆长年,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情绪堵住了喉咙。
弗雷格利综合征让陆长年清晰地看到,此刻赵哲脸上那疯狂的表象之下,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其下隐藏的、更接近“人”的脆弱与创伤。
“你……”赵哲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怎么会……懂……”
他的防线,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陆长年平静地回视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继续用那种平稳的、仿佛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告诉我们,林晚在哪里。不是为了审判,是为了……终结这种失控。”
赵哲的目光与陆长年对视着,那眼神像是在辨认,在确认,在陆长年那双过于平静深邃的眼眸里,寻找着某种他无法理解、却又隐隐感到熟悉的东西。
审讯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较量从言语,转入了更深层的精神层面。
陆长年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喧嚣的“工具”在此刻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科塔尔的抽离让他不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弗雷格利的洞察让他看穿伪装,而异己手传来的微弱麻痒感,则像是一个校准器,提醒他保持这种危险的、与疯狂仅一线之隔的共鸣状态。
他就像站在悬崖边,利用深渊的风来保持平衡。
它们在无声的审讯室里,化作了一把无形的手术刀,正在一层层地,剖开另一个疯狂灵魂的外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