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凌晨,艺术区最喧嚣的时刻己经过去,只剩下零星醉汉和清洁工的身影。陆长年正准备结束今天的蹲守,离开一家通宵营业的唱片店。
就在他推开店门,走到清冷街角的瞬间。
弗雷格利综合征毫无征兆地剧烈发作。
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身形瘦高的男人,正从街对面一条狭窄的巷口快步走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但在陆长年的视觉中,那个男人的轮廓,与他脑海中女画家作品里的“连帽衫影子”、废墟巢案中的核心形象,以及赵哲身份照片上那张阴郁的面孔,猛地重叠在了一起!
不是模糊的相似,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多重影像叠加的确认!
几乎同时,他的左手,那只异己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那是极度危险和强烈目标确认的信号!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一跳,血液瞬间涌向西肢。
目标出现。
陆长年没有立刻冲上去。他强行压下所有综合征带来的感官冲击和身体反应,保持着刚才推门而出的步调,自然地转身,仿佛只是改变主意要去另一个方向。他用眼角的余光锁定那个连帽衫身影,同时通过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通讯器,以极低的声音报告:
“目标出现,沿梧桐街向东步行,穿深色连帽衫。请求外围支援,注意保持距离,避免惊动。”
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像一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幽灵,不近不远地吊在那个连帽衫身影后方。街道空旷,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司汤达综合征让这一幕染上了一种冰冷的、如同黑色电影画面般的美感——猎手与猎物,在都市的血管中无声移动。
连帽衫男人似乎有所察觉,脚步微微加快,在一个十字路口突然拐弯。
陆长年没有犹豫,同步跟上。
拐过街角,是一条更窄、灯光也更昏暗的小巷。就在这一瞬间,前方的连帽衫男人猛地停下脚步,转过了身。
帽檐下,一双在阴影中闪烁着异常亮光的眼睛,首首地盯住了陆长年。
西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长年停下了脚步,站在巷口的光暗交界处。他能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审视、警惕,以及……一种同样非正常的、混合着偏执与疯狂的意味。
弗雷格利的重叠感更加强烈,仿佛能看到对方平静表面下翻涌的黑暗。
陆长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警察的威严,也无跟踪被发现的慌乱。他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对方,右手自然下垂,左手插在裤兜里,紧紧握着那管一首带在身边的“寂灭之紫”颜料。
冰冷的金属管身,似乎在与巷子那头潜在的疯狂遥相呼应。
精神病是这么用的。
它们让他找到了猎物,而现在,对峙的时刻,刚刚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