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最后一张画作角落的污渍色,与艺术区某家颜料店的特殊颜料是否匹配?
这些思路,跳出了常规调查的框架,源于他那无法言说的“共情”能力。他将这些想法谨慎地融入到常规的卷宗分析报告里,用合乎逻辑的语言包装起来,提交给了带他的老刑警队长。
队长看完报告,挑了挑眉,看着他:“小陆,想法很独特啊。尤其是这个颜料……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点?”
陆长年面色平静:“只是觉得颜色很特别,联想到艺术创作材料的特殊性,或许能缩小排查范围。”
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观察很细。虽然有点……偏门,但多条思路总是好的。继续保持。”
“是,队长。”
走出队长办公室,陆长年轻轻舒了口气。第一次将疾病的“成果”应用于实际案件,像是在走钢丝。不能显得太怪异,又要确保有价值的信息能传递出去。
下班后,他没有首接回家,而是换了便服,独自去了城郊的艺术区。
这里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并非全是画廊和工作室,更多是些破旧的厂房改造的空间,墙壁上涂满了各种风格的涂鸦,空气中飘荡着松节油、颜料和若有若无的烟草气味。
他慢慢地走着,像任何一个好奇的游客。
弗雷格利综合征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也许是因为搞艺术的人本身气质就比较独特,许多面孔在他眼中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重叠和扭曲。他不得不更加集中精神,才能维持住正常的视觉。
他走进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颜料店。店里堆满了各种画材,色彩斑斓。他假装挑选画笔,目光却扫过货架上那些瓶瓶罐罐的颜料。
司汤达的影响还在。那些排列整齐的颜料管,在他眼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种颜色都在诉说着不同的情绪故事。猩红代表着暴烈,钴蓝蕴含着忧郁,土黄显得沉郁……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角落里一种不太起眼的、标签有些磨损的深紫色颜料管上。
心脏微微一动。
就是这种颜色。和卷宗里,那位失踪女画家最后一幅画角落的污渍,几乎一模一样。一种非常小众的、需要特殊调配的矿物紫色。
他拿起那管颜料,走到柜台前,状似随意地问老板:“老板,这种紫色挺特别的,买的人多吗?”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颜料,慢悠悠地说:“‘寂灭之紫’啊……玩这个的不多,调起来麻烦,价格也贵。前两年倒是有个姑娘挺喜欢,经常来买……”
陆长年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屏住了一瞬。
他没有追问,只是付了钱,买下了那管颜料。走出店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握着那管冰凉细腻的颜料管,仿佛握住了通往某个秘密的钥匙。
这不是推理,更像是一种……感应。通过疾病的棱镜,折射出的、被常人忽略的微光。
他抬头看向艺术区那些斑驳陆离的建筑,目光沉静。
它们不是将他拖入深渊的枷锁,而是为他打开了另一扇观察世界的窗。虽然窗外风景光怪陆离,甚至危险重重,但他己经开始学习,如何在这片独特的风景中,辨认方向,寻找路径。
而这条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