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讯问室灯光苍白而稳定,云婳坐在铁桌一侧,背脊挺得笔首,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对面两名刑警,一位年长,负责提问;另一位年轻,负责记录。桌角放着一盏小型摄像机,红灯安静闪烁,像一滴凝固的血。
“姓名?”
“云婳。”
“性别?”
“。。。。。。女。”
“与嫌疑人的关系?”
云婳顿了半秒,声音低却清晰:“继女。”
年长的警察抬眼,目光温和却锋利:“请具体描述他在家的日常表现。”
云婳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裙摆上,指节因压抑而泛青。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从我记事起,他就酗酒、赌博。输了钱回家,先摔东西,再打人。”她抬眼,视线落在桌面某一点,声音却愈发平稳,“我母亲身上常年带伤,我也不例外。”
警察没有打断她的讲述,只是偶尔点头,示意她继续。
云婳把语速放慢,细节却愈发清晰,凌晨的辱骂声、酒瓶砸在门框的爆裂、母亲躲在厨房角落的呜咽、皮带抽在自己背上带来的灼痛……每一幕都像锋利的玻璃碴,被她亲手一片片拾起,摊在桌面。
记录键盘的敲击声节奏均匀。大约二十分钟后,提问结束。
年长的警察合上文件夹,语气放缓:“可以了,请在这里签字。”
云婳接过笔,笔尖在纸上停留一秒,留下一个干净利落的签名。
“那个男人会是什么结果?”云婳轻声问道。
“你是说那个犯罪嫌疑人。。。。。。证据链完整,手段残忍,社会影响恶劣。不出意外的话,会是死刑。”
听到这个回答,云婳点点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随即露出希冀的神色:“我现在能见他一面吗?”
两名刑警对视一眼,年长的那位起身:“跟我来。”
穿过长长的走廊,铁门一道道打开又合上,脚步声在空荡的室内回响。
禁闭室门口,灯光昏黄,空气里飘浮着消毒水与霉味混合的刺鼻气息。
铁栅栏后,老王蹲在角落,衣服皱得像一团抹布,头发黏着油汗,一缕一缕贴在额前。
他抱着膝盖,嘴里念念有词,时而发出“嘿嘿”的怪笑,涎水顺着嘴角滴到地板,积成一滩发亮的水渍。
老王忽然抬头,涣散的目光穿过铁栏,撞上她的视线。那一秒,云婳的心脏猛地收缩,仿佛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她以为会看到暴戾、凶狠,却只看到一片空洞。那双曾经盛满怒火的眼睛,如今像两口枯井,连倒影都照不出。
这一刻,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恨意、厌恶以及淡淡的杀意,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悲凉。
原来,当曾经的“怪物”被拔去獠牙,也不过是一个狼狈的可怜虫,尽管他依然面目可憎。
云婳站在栅栏前,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他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