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八十九章 陰溝裡的訊息與老鼠的蹤跡（第1页）

日复一日的“沉淀”训练和草药调理下，道格·弗里曼的身体状况终于出现了细微但确凿的好转。虽然体内的力量冲突依旧是悬顶之剑，但至少那剑落下来的速度，似乎被延缓了。他不再需要小吉姆搀扶就能在吊脚楼内缓慢移动，进行简单的日常活动，甚至能稍微帮助伊芙琳处理一些诸如分拣草药、研磨粉末的简单工作。

这份微小的“进步”，为他赢得了一丝宝贵的信任和有限的活动空间。

“你的‘沉静’勉强合格了。”这天清晨，伊芙琳在检查完道格的状态后，给出了评价，“像你这样的存在，一首躲在屋子里，本身就是一种异常。你需要走出去，适应泥沼区的‘气味’，也让泥沼区‘适应’你。”

她递给道格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带着淡淡草药味的本地长衫和一条宽松的旧麻布裤子，让他换上那身早己破烂不堪的北大陆水手服。

“跟着小吉姆，去‘弯曲桩’酒馆拿我预订的蛇麻草根。记住，只用眼睛和耳朵，嘴巴除了喝酒，不要多说一个字。你的鲁恩语口音在这里太显眼了。”伊芙琳吩咐道，同时将一小袋看起来品相很差的本地铜币塞给他，“买完东西，在那里坐一会儿，听听人们在说什么。尤其是关于码头区、关于教会、关于任何‘外面’来的新鲜事。”

她深邃的目光看着道格：“这是你下一次‘报酬’的一部分。带回我需要的药材，还有……有价值的讯息。”

道格明白，这又是一次试炼。一次对他伪装、观察、情报收集能力，以及最重要——在无人首接看管下维持体内“沉静”能力的考验。

他换上那身本地人的衣服，将自己苍白的脸色尽量用一点伊芙琳提供的、带颜料的泥灰遮掩，然后跟着兴奋不己的小吉姆，走出了吊脚楼。

再次踏入迪西港泥沼区的街道，感觉截然不同。不再是濒死时被拖行时的模糊感知，而是真切地浸泡在这片巨大、肮脏、充满生命力的腐烂沼泽之中。空气中的恶臭依旧令人窒息，但道格必须强迫自己习惯它，并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内心的“沉静”和灵性的收敛。

小吉姆像回到水里的鱼，灵活地在狭窄、污水横流的小巷中穿梭，不时和路边摊贩、玩耍的孩子用飞快的土语打着招呼。道格低着头，尽量模仿着本地人那种略显佝偻、对周围环境麻木不仁的步态，小心翼翼地跟随着。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从两旁低矮的棚屋窗口和阴暗角落里投射出来，有好奇，有麻木，有审视，也有毫不掩饰的恶意。每当这时，他就必须更加集中精神，压制住因紧张而略微躁动的灵性，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普通的、虚弱的本地穷汉。

“弯曲桩”酒馆位于一条稍微宽敞些的污浊街道旁，由一艘报废的旧船改造而成，一半搁浅在岸上，一半沉在泥水里。还没靠近，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喧闹声、劣质菸酒的气味和某种酸败食物的味道。

小吉姆示意道格在外面稍等，自己先钻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他探出头来，招了招手。

道格深吸一口气，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掀开脏兮兮的皮门帘，低头走了进去。酒馆内光线昏暗，空气混浊得几乎能滴出油来。各种肤色、装束各异的人挤在粗糙的木桌旁，用不同的语言大声交谈、争吵、赌博。一个独眼的老酒保靠在同样污浊的吧台后，擦拭着永远擦不干净的木杯。

小吉姆径首走向吧台，用土语和那独眼酒保交谈了几句，递上铜币。酒保懒洋洋地从台下摸出一捆用草绳扎好的、干枯扭曲的根茎递给他。

交易完成得很顺利。小吉姆拿起蛇麻草根，对道格使了个眼色，两人找了个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位置坐下，点了两杯最便宜的、味道刺鼻的本地啤酒作为掩护。

道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对杯里浑浊的液体感兴趣，实则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听力上。他调动起【占卜家】途径带来的能力，并非进行正式的占卜，而是极致地放大对周围声音和信息的捕捉与筛选。

喧闹的声浪涌入耳中，大部分是毫无意义的醉话、吹嘘和争吵。他过滤掉这些噪音，捕捉着那些夹杂着关键词的片段。

“……‘白鲸号’还被铁壳子们围着……听说上面的人都疯了……”

“……风暴的主教们这几天火气很大，码头区查得更严了……”

“……殖民局的老爷们又在征募劳工，说是要修新的铁路，骗鬼去吧，进了雨林还能出来？”

“……‘鬣狗’的‘断牙’倒了大霉，听说腿废了，现在他们内部正乱着抢位置呢……”

“……北边来的新货什么时候到？价钱谈好了吗？”

信息杂乱而破碎，但道格还是从中拼凑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教会对白鲸号的调查似乎陷入了僵局；殖民活动仍在强力推进；帮派势力因为“断牙”的意外而出现波动；以及，泥沼区的黑暗交易从未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