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美国过圣诞,正高高兴兴的从花园里准备晚餐食材。临近年关,她之前所用的几个暗探也都放了假,想起有向谌出现在那人身边,倒也省下她这些差遣旁人的金钱。
蒋文珠照例问他进度和事件,将近半年没联系却并不见她关心这个儿子几句。
向谌单手拿着手机,暂且忽略沈斯棠这几天对他的置之不理,有心瞒着如今的意外,低声让蒋文珠宽心。
“一切都很顺利。”
听筒那旁女人笑了声,没有听出他声音里无比明显的沙哑,“我就知道你会比我想象中的更出色,那就好,马上新年了我本来打算接你过来,但是你师傅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妈妈把钱给你打过去,新年你就替我在京平好好陪着师傅吧。”
向谌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的几声机械音显得冷淡,他无力地把手机放在床边,想了想还是在为数不多的那几个联系人里翻了翻。
沈斯棠的备注简单,只有一个姓,他手指在狭窄屏幕上划了划,心一横还是打出那通可能无人接听的电话。
“喂?”几秒后那旁很快接通,她声音冷静,隔着听筒蒙上一分不太真切的朦胧。
向谌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快,曲指收紧,将听筒用力贴近耳朵。
“是我。”他突然就少了些底气,心脏悬起来,话也吞吞吐吐不成个句,“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事,宋确说你最近很忙,我怕打扰到你……”
沈斯棠弯唇笑笑,倚在侧厅的美人塌上,抬手看着自己修剪完美的指甲,语调轻缓悠扬,“这怎么会是打扰呢?我正要问你的情况呢,本来打算去看你的,但是这几天家里有事走不开人,宋确跟我说你状态不好,我很担心。”
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平人,可若说起吴侬软语的柔和声调也没有半分不适感,反倒让人闻之欲醉,更生怜惜。
向谌被她这一大段关心话语击中,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即使心底知道这些话不像她从前说出来的,却也还是在这一刻内心生出温暖之意。
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很好,医生说恢复的都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他急于开口,听到她又咳嗽几声后便很快停下心中还未说出的邀请,态度关切,“最近天冷,你不要出门了,等春天天气好了,我去海棠园看你。”
“好啊,那你多注意。”
沈斯棠面无表情,挂断电话后嘴角浮现一丝鄙夷。
元旦这天壹号院出乎意料的人少。
往日十几口人的家庭聚会如今也只有他们爷孙三人,沈谦晔孝顺,纵使工作再忙也都会抽出时间回来看望。上了年纪的人越到节日越愿意热闹,夜深人静该阖家团圆,而不是饭桌人数寥寥的孤独。
沈斯棠深知这个大家庭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的无奈也鲜少有人知。她不愿提起这些不快,连带着沈昱宁的断联消息也瞒着沈岳南不去提及,饭桌上跟沈谦晔一句接着一句活跃气氛,之后又陪着下棋和游戏,倒也哄得老爷子最后高高兴兴地上楼睡去。
客厅里只剩他们兄妹二人的时候,两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今天不用陪女朋友吗?”沈斯棠看沈谦晔还没走不禁好奇,“跨年夜多适合约会啊。”
沈谦晔笑了下,曲指弹了弹她额头,“她太忙了。”这会儿应该在参加颁奖典礼,他不是那种时不时制造浪漫的好好先生,于他而言能够长久保持一段关系已经很不容易。
沈斯棠了解地点点头,看到电视里无聊的晚会节目有些没趣,正逢外面响起热闹声音,她裹着披肩走出门去,寻着声音看到隔壁赵家的院子里人群簇挤,老老少少正围着不停转动的一头烤羊欢声笑语。
“在看什么?”
沈谦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跟着她一起隔着低矮的围墙看过去。
“赵叔叔今年不在西北了?”沈斯棠问。
“调回来了,大概元旦后吧,应该会再往前走一步。”沈谦晔声音很轻,“在这点上,赵叔叔可比咱家人都看得透,无论被放到哪,最后还是要回到权利中心的。”
沈斯棠没有转头,盯着院那旁被子女围簇,笑容和蔼的赵钧,印象里赵叔叔一直是个温厚宽和的人,小时候她就很羡慕,跟沈哲的棍棒教育相比,她从前一度觉得这样的人才够资格做父亲。
但即使是这样好的人,在子女身上也免不了厚此薄彼,她后知后觉,赵方濡从始至终,似乎都是被忽略的那个。
跟她一样,无人在意。
“我想出国玩些日子,家里太闷了。”
沈斯棠好一会儿才慢慢出口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