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二十一回 道心破碎悟前非长留封山避世劫（第1页）

赤焰荒原的风，卷着血腥与硫磺的气息，吹拂着白子画染血的白衣。他跪在焦黑的岩石上，手中紧握着断念剑冰冷的残骸，指尖因用力而刺破，鲜血顺着剑锋滑落，滴在赤色的沙土上，晕开刺目的暗红。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甚至没有痛楚。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洞与茫然，如同坠入了永恒的虚无。花千骨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不仅击碎了他的剑，更彻底击溃了他赖以支撑千年的道心。

“你的道，护不住苍生，也……渡不了我。”

那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早己千疮百孔的灵魂之上。他守护的是什么？是天道？是苍生？还是……他内心深处，那份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对既定秩序的依赖与恐惧？

他想起当年诛仙柱下，她绝望的眼神，想起她声声泣血的质问。他那时坚信自己秉承的是大义，是天道，是为了六界安宁。可如今看来，这“安宁”之下，掩盖了多少不公与牺牲？他维护的天庭，在面对真正的威胁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祸水东引，将他推出来送死。他守护的苍生，在青木原那样的地方，依旧在弱肉强食的炼狱中挣扎。

而小骨……她携混沌之力归来，行事看似随心所欲，却于青木原立规矩，诛恶扶弱，所行之事，竟比他这千年守护，更贴近“道”的本源——顺其自然，惩恶扬善，而非僵化的规则与虚伪的平衡。

他错了。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在太过相信所谓的天道，错在将规则置于人心之上，错在……亲手斩断了那份最不该斩断的信任与情谊。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并非伤势发作，而是道心彻底破碎引发的修为反噬。他周身仙光黯淡，气息急剧衰落，原本清俊的容颜瞬间苍老了许多，鬓角甚至生出了几缕刺眼的白发。千年苦修，毁于一旦。

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花千骨消失的天际，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永恒的暗红。他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混合着血水，滚落尘埃。这泪，不为自身的败亡，不为修为的消散，只为那千年蹉跎，为那无法挽回的过错，为那个被他亲手推入深渊、再也回不来的小徒弟。

“小骨……对不起……”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绝望。这一次的道歉，不再是出于责任或策略，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忏悔。

他知道，一切都晚了。有些伤痕，一旦造成，便永远无法愈合。他与她之间，隔着十世轮回的血海深仇，隔着力量本质的天堑鸿沟，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在荒原上跪了多久，首到夕阳（或许是这片诡异之地模拟出的光影）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白子画才用断念剑的残骸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中陪伴自己征战千年、最终却因他而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将其郑重收起。

他必须回去。回到长留。不是为了天庭的法旨，也不是为了所谓的苍生大义，而是为了……赎罪，以及，为长留寻一条真正的生路。

他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踉跄着飞离了这片给他带来终极幻灭的赤焰荒原。

…………

数日后，长留山，绝情殿。

摩严与笙箫默早己心急如焚。自白子画离去后，他们便日夜守在此处，通过水镜术密切关注着东域的动静。当看到白子画与花千骨对峙，看到他道心破碎、吐血败退的一幕时，两人几乎肝胆俱裂！

“师兄！”眼见白子画气息微弱地归来，摩严与笙箫默立刻迎了上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我没事。”白子画摆了摆手，声音虚弱，但眼神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是一种看透一切、放下一切后的释然与……决绝。

“师兄，那妖女她……”摩严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