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和郦东泉的交集就到此结束。
正月十八日,郑韬、刘儁、栾移石、江屯都己经回了淮阳。郑当时和汲偃在为最后的募捐落实和“鸿隙陂”工程开工汇报做着最后的努力。小黄也完成了卖身任务,把蔡氏、郑当时家和汲黯家的三匹牝马都扑倒了。
我收拾好行装准备离开汝南,只等最后和郑当时、汲偃吃个午饭就踏上去陈留找义父的同学葛至阳的新旅程。
这时,汲偃主动找到我,他对我说了个让我特别意外的事情:一大早,郦东泉就去了上蔡县衙,拿着赘家开具的“和离书”要求脱籍。因为汝南郡己经通知仰氏要转商籍的事情,郦东泉的赘家户籍己经被冻结不能办理,所以郦东泉来到了太守府找汲偃,想请汲偃打招呼。
我和汲偃一起找到了在偏厅等我们的郦东泉,我开始以为他是因为商籍避税原因才和赘家“假和离”,结果他告诉我:他是真的要和离。现下他己经搬出赘家,在我曾经住过的那个逆旅暂住。他说只要能让他和离,他不介意提前被入商籍。
我估计是老仰家对他的常年欺压、甚至会不会是这几天对他“卸磨杀驴”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勇气要和离,在劝阻无果后就顺着他的意思请汲偃帮忙协调。
汲偃给我面子,派了一位下吏与郦东泉一起去上蔡县衙协调办理。临走郦东泉邀请我和汲偃今晚去逆旅旁的那家小酒馆最后聚聚。
午饭后没多久,那个下吏就回来了。他告诉我和汲偃:郦东泉以提前入商籍的代价完成了和离,按财产申报来看是净身出户,挺惨的。
汲偃和我略略感慨了一番,汲偃表示他和郦东泉并不熟,公务也多,晚上就不去见他了,让我代为去安慰一下。估计他也怕又遇到上次刘儁和我配合对郦东泉“贴脸开大”的尴尬场景。
于是我只得推迟了行程,在当晚去了那间熟悉的小酒馆,再次与郦东泉见面。
郦东泉似乎心情还不错,他给我满上一杯酒,道:“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仰家没有再为难我。我明说了你们的‘掮客金’是给我的,老仰也没问我要,就让我还掉同窗的钱剩下的自己存着傍身。”郦东泉顿了顿道,“是我真的不想再过赘婿的日子了!”
“那你也可以等二月再说啊,或者首接让汲偃开口帮你还按良家籍脱籍不好吗?”我回道。
“不用了,反正我还是要做生意的,被‘算缗’就被‘算缗’吧!”郦东泉道,“我这两天先去还了同窗的钱。我觉得我的人品着实还行,同窗跟我说:就要我还二十万本钱,本来那个利息也是想仰家出的话返给我傍身的。我用你之前给我的堂姐给的那个一万钱置办了些行头,剩下的够我回陈留老家先把户籍落了。”
我仔细看了一下郦东泉的装扮,的确都换了新的行头,道:“我正好也要去陈留,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帮你跟太守府借一匹马,到陈留后找官办驿站帮你还回来。”
“不用,我给了之前的赘家十万钱,换了一匹我骑了七、八年的牡马。虽然不及你的汗血马,但是毕竟是我的老伙计,看着我赚到钱又败掉,也算是我‘骏驭共享’上架的第一匹“自营”牡马。结果累死累活配了很多牝马,没下出来一个崽。”郦东泉道。
“那你身上只剩二十万钱了。”我道,“等你回原籍报了户籍,如果不想办法避税,还得交一大笔‘算缗’。”
“我会让家里良家籍的族弟代持马匹,现金藏好就行了。我今天办和离手续的时候就没报我的马和存款。”郦东泉笑道。
“那就好!怪不得太守府下吏以为你净身出户了。”我道,“只是你要注意财产安全!”
“放心吧!仰氏族人平日里够市侩了,面对‘算缗’也能在我安排下彼此帮忙,我们郦家怎么也比他们强吧?”说到这里,郦东泉露出得意的笑容,补充道,“堂姐跟我那么多年不见,也会请你给我带钱,何况同宗的男丁呢?”
“那你回去有什么计划?打算做什么生意?”我问道。
“我回去安顿好户籍和代持的事情就去临淄进齐纨贩卖。最早在仰家,我就是帮他们打理丝麻生意的,对这个行业的上下游都很熟稔。之前有临淄的商人来找我们谈过合作,但是家翁他比较保守,觉得单笔货来回过程太长,齐纨单价也比较贵,担心出路不好周转慢。”郦东泉道。
“现下经济不好,老仰的担心不是没道理。”我回道。
“这方面你不如我懂!”郦东泉自信微笑道,“南阳、长安、洛阳、成都……弄到这些地方才有客群。”
见到郦东泉又恢复了“指点江山”的鸟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恭喜他还是该为他担心。
郦东泉给我斟了一盅酒,然后自己也加了满满一盅,对我一抱拳,道:“道一兄弟,这次真的是全靠你穿针引线才能摆脱困局!也是多蒙你那天在逆旅面刺,才点醒我丢了曾叔祖郦食其、祖父郦寄的脸!更是你提供了本金给我,我才下定决心结束赘婿生活,趁着年富力强做点事!我一定要好好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