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鸦雀无声。
户部尚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身后的那位王主事更是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工部的几位大臣也面面相觑,心中骇然。他们都是老于仕途的人,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猫腻?只是以往大家都模糊处理,从未有人像林奇这样,把数据做得如此清晰、对比如此强烈、质问如此首接!
朱元璋拿着那两份表格,虽然看不太懂那些复杂的表格和计算,但那触目惊心的数字对比,他是看得懂的!老皇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眼中的怒火开始凝聚。
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尤其是这种把手伸向救灾防疫款项的蛀虫!
“常情?”朱元璋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狠狠刮过户部尚书和王主事的脸,“这就是你们跟咱说的常情?!啊?!把咱当傻子糊弄吗?!”
他猛地将表格狠狠摔在户部尚书面前,咆哮道:“给咱解释解释!这多出来的半成到两成的银子,都进了谁的腰包?!是不是要咱请你们去北镇抚司的水牢里慢慢想?!”
“臣有罪!陛下息怒!”户部尚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是臣失察!是臣管教不严!请陛下给臣机会,臣立刻彻查!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
那王主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
朱元璋根本懒得听他们辩解,首接对门外厉声道:“蒋瓛!”
蒋瓛应声而入,如同幽灵。
“把户部这位王主事,还有经手这批采购的所有吏员,全部给咱拿下!扔进诏狱!好好审!咱要知道,每一两银子是怎么没的!”朱元璋的声音冷酷无比。
“是!”蒋瓛一挥手,门外立刻冲进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将那面如死灰的王主事和几名相关吏员首接拖了下去,求饶哭嚎声迅速远去。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户部尚书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朱元璋余怒未消,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户部尚书是怎么当的?底下人贪墨到你眼皮子底下了都不知道?若不是林奇心细,咱的防疫银子是不是都要被这群硕鼠搬空了?!罚俸一年!给咱好好整顿户部!再出这种事,你就自己滚去诏狱陪他们!”
“臣……臣遵旨!谢陛下隆恩!”户部尚书捡回一条命,连连磕头。
朱元璋这才喘着粗气坐下,目光再次落到林奇身上时,充满了赞赏和庆幸:“林奇,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咱就需要你这样较真、会算账、能干实事的人!以后但凡涉及钱粮账目,你有疑之处,可首接密奏于咱!咱倒要看看,还有多少蛀虫敢伸手!”
“臣,遵旨!”林奇躬身领命。他知道,他这把“数学刀”,第一次出鞘,就见血封喉,成功在朱元璋那里赢得了“清廉能干”的深刻印象,并获得了一项至关重要的特权——密奏权。
经此一事,林奇“铁面无私”、“算学如神”的名声迅速传开。各部衙门闻风丧胆,尤其是那些原本想在防疫款项上动心思、或者账目本就不那么干净的官员,更是心惊肉跳,纷纷重新审核账目,生怕被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林郎中盯上。
官场风气,为之一肃。
而林奇,则默默地将那份数据分析表收好。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绝不会因为一次失利就罢休。
但他己经亮出了锋刃。
下一次,砍向的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