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眼泪仿佛都流干了。
他的心也彻底碎了。
那时逢骏和逢榕高中了,妹妹逢榕吓得瑟瑟发抖,拉着他的衣角说害怕。
逢骏发了疯一般打逢庆明,咬他,骂他。
一向性格腼腆、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逢煊,第一次爆发出惊人的强硬。
他在母亲的灵堂前,逼着父亲逢庆明跪下,让他对着母亲的遗像发誓,从此再也不赌。
逢庆明当时哭得撕心裂肺,表情痛苦扭曲,看上去伤心欲绝,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逢煊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改的。
赌瘾成了比妻儿、比家庭更重要的东西。
逢煊始终无法理解,父亲究竟能从那个过程里得到什么。
一次次输掉家当,输掉尊严,最终输掉了妻子的性命,弄得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可他却依然能乐此不疲地投身其中。
母亲过世之后,逢煊的话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逢煊安葬完母亲只身一人去了当地的地下赌场。里面鱼龙混杂、充斥着烟味和信息素气味。
他挺直了背脊走进去,脸上没什么表情,在那一群人目光注视下,他从旧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玻璃瓶,那是他妈喝剩下的农药。
他将瓶子轻轻放在的赌桌上,却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决绝:“以后,谁要是再敢放逢庆明进来赌,这瓶东西,我就留着‘招待’他和各位。也算……下去陪我妈。”
他用最极端、最不留余地的方式,彻底断了他父亲所有可能的赌路。
赌场老板看着那瓶农药,又看看眼前这个beta青年眼里那种近乎虚无的死寂,想起不久前确实闹出过人命,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说吱声反驳了。
一条人命的债,实实在在,压在他们头上,谁也担不起第二条。
从那之后,但凡和逢煊稍微相熟一点的人,都能渐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这个曾经老实得甚至有些懦弱的beta,如今像是彻底换了个人。
他依旧沉默,但那双眼睛里只剩下一种死气沉沉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埋葬了。
离开家的那天,逢煊给弟弟逢骏和妹妹逢榕留了一笔钱和一张存着生活费的银行卡。
他头一次奢侈地买了许多好吃的,摆满了那张小餐桌,甚至还难得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对弟妹说:“吃吧,放心,他以后……不会再有机会赌了。”
逢骏身上还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他看着哥哥,少年敏锐的直觉让他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他低声问:“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逢煊看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蹿高、有了大人模样的弟弟,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或许唯一的毛病,就是心太软。
即便自己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他最后做的,仍是努力安抚弟妹,让他们安心,承诺自己一定会定期打一笔钱回来,尽量让他们念书,有一个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