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18章 荒谬的离场（第1页）

【1999年7月30日星期五16:11|城西菜市场】

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兜里的罗盘，第西行数字只剩20了，他赶紧收回思绪——不能再想了，得抓紧时间找机会脱身。

治安员划定保护区域后又疏散了围观群众，警察则把韩伟、两个帮忙的青年和大叔留了下来做笔录。

警察先登记了现场几人的联系方式，韩伟借故没带身份证，按之前的准备报了个假姓名、地址和电话，想着先应付过去。

“先说说你了解的情况，重点讲你丢钱和撞见这事的经过。”警察把韩伟拉到一边说。

韩伟赶紧掏出DV，按下播放键，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按事先在心里盘了无数遍的台词开口。

“我来市场想进点货，兜里揣了一千多块现金，进市场后就发现不见了。有个好心的路人偷偷跟我说，是个戴鸭舌帽、穿黑白格子衫的女人偷的。”

他眼神首首盯着警察，语气没半分虚浮，仿佛真在讲亲身经历：“后来我发现她在西门徘徊，我没证据，不敢跟她对峙，就先报了警。平时爱用这个DV拍进货的东西，今天正好带着，想着万一能拍到她偷钱的样子，就藏在西门那桌子底下，用帆布盖着了。”

其实韩伟心里门儿清，这些话全是编的，可他不敢有半点闪躲，连眨眼都慢了半拍，生怕眼里的慌被看出来。

“我就在侧门里边等你们出警，边偷偷盯着她，没想到没等来她偷钱，倒看见她抱走了孩子！”他指着DV屏幕，画面里正好跳到吴金花蹲在安杰跟前的片段。

屏幕里，安迪推着小三轮车走到侧门，皱着眉跟弟弟说：“栏杆太窄了，车进不去，你在这儿看着车，别走开，姐买了地瓜就来。”弟弟乖乖点头，安迪蹦蹦哒哒进了市场。

没过多久，吴金花就凑了过去，蹲在孩子跟前，轻轻拍了拍孩子，声音放得软乎乎：“大娘是卖地瓜的，你姐去北门找我们摊位了，让我来接你。”

说着便抱起孩子，孩子没应声，只是指了指三轮车，嘴里说道“我的车！”，她又哄：“车放这儿丢不了，回头你姐带你回来取。”

“我在里面看着，当时就起了疑心，看她抱走了孩子，就冲出去了。”韩伟指着胳膊上的伤，“她挠我、还咬我，多亏这俩小伙帮忙按住她，我正好带了铁链子——本来是想进货时锁货的，就用这套东西把她拴在栏杆上了。”

他顿了顿，想起壮汉持刀的画面，声音沉了点，“没想到还有个同伙，拿着刀就冲过来了，幸好你们及时到。”——看录像的同时，韩伟确认，整个视频没有录到他清晰的正脸，毕竟那时的摄像像素很有限。

警察皱着眉头，确认韩伟的描述与视频记录一致，又详细询问了两个青年一些细节，包括看到韩伟时的具体情形、他们帮忙的过程等，随后转头对韩伟说：“你跟我来，确认下钱在不在嫌疑人身上。”

韩伟跟着走到女人贩子跟前，她被手铐铐着，询问女人钱的下落后，女人眼神恶狠狠地说：“我没偷他钱！那是我捡的！”这名警察没理她，从女人的腰包里掏出钱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沓百元钞，还有张身份证。

只有2、3秒的时间，韩伟的目光飞快扫过身份证——姓名吴金花，1958年生，江北市，身份证尾号0022。

他心里急得发慌，想再看仔细点，嘴里不自觉喊：“我的塑料盒呢？”吴金花翻了个白眼：“盒扔垃圾桶了，钱在这儿。”

警察把钱包递给韩伟核对，韩伟一把接过来，假装数钱，实则死死盯着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和地址——8月6号，江北市兴华村。

“没错，是我的钱！我可以拿走吗？”——说话的同时，韩伟的手因为刚刚的紧张，还在微微发抖。

“这钱得暂时扣着，算涉案财物，等案子结了再还你。”警察把钱包收好。

“这件事还有很多可疑之处，你先在旁边回避一下，我们询问一下嫌疑人情况，一会跟我们回所里，配合我们再做进一步调查，还要再补份详细笔录。”

韩伟看着警察把钱包收好，心里早有预料——这钱肯定要被扣作证据，他要的不是拿回钱，是借着核对的机会，看清人贩子的身份信息。

可警察一句“跟我们回所里补笔录”，虽在意料之中，还是让他心尖一紧。

他早把所有可能的漏洞在心里过了一遍：人贩子偷了钱不跑，反而留在市场继续拐孩子，这事怎么看都反常；自己只是看到她抱走孩子就冲上去抢；自己偏偏带了DV，偏偏藏在桌子底下，偏偏又正好拍到关键画面；连进货用的铁链子，都成了捆人的工具——这些巧合堆在一起，简首太离奇了。

要是真跟去警局，警察一查他的身份，再反复核对笔录细节，用不了多久就会露馅。另外，10分钟后自己会消失，也根本去不了警局。

可他没别的办法。要阻止安杰被拐，就得提前盯着人贩子；要让人贩子被定罪，就得留下DV证据；要拿到人贩子的身份信息，就得借着“失主”的身份靠近。这些目标环环相扣，每一步都绕不开警察，绕不开这些“巧合”。

思来想去，还是“丢钱、路人提醒、偶然拍到”的说法最贴近普通人的反应。

至于警察发现他消失后的调查，他也早有准备。

从藏DV时故意避开正面镜头，到和警察说话时尽量侧着身，他每一步都在避免留下清晰的面部记录。

他在这个时空本就没有身份，没有熟人，警察就算想查，也只能对着“一个穿军绿背心的陌生男人”的模糊描述找人，最后大概率会变成“协助破案的神秘路人”的悬案。

只要DV里的证据能定人贩子的罪，只要安杰安全了，只要他能顺利回到自己的时空带走证据，留下这个“巧合的谜”又算什么？

兜里的罗盘越来越烫，韩伟能感觉到第西行数字在飞速减少，最多还有三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猛地了双腿，故意挤出急得冒汗的样子：“警察同志，实在对不住……我从小一紧张就犯内急，刚才跟人贩子撕扯完，这会实在扛不住了。您看能不能先让我去趟卫生间？钱和DV都放您这，一会就回来！”——现在只想赶紧脱身，剩下的，就随警察去查吧。

警察看他急得额头冒汗，又看了看韩伟还在流血的手臂，对刚刚韩伟救孩子和拖住歹徒的行为表示钦佩，所以并未多疑，摆摆手：“快去吧，顺便去马路对面的卫生所包扎下伤口，再回来找我们，快去快回。”

韩伟连忙应着，转身就往西侧门跑去。路过垃圾桶时，他瞥见上面放着个熟悉的塑料盒，赶紧捏着盒角捡起来放进挎兜里——可别蹭了指纹。

冲进卫生间，他关紧门，摸出罗盘一看，第西行数字只剩1了。

白光突然炸开，他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卫生间斑驳的墙皮。听到的，是哗哗的冲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