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如潮水般开始退散,但空气中激荡的情绪却久久未平。兴奋的议论声、对冯家的唾骂声、以及对陆隐的赞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嘈杂而热烈的交响曲。
然而,在这片喧嚣之中,却有一个角落死寂得可怕。
观礼区边缘,一个身材干瘦、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低垂着头,帽檐压得很低,将他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他的双手插在口袋中,但袖管下的拳头,早己攥得指节发白,青筋虬结。
鬼手七的胸腔里,仿佛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耻辱、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布局的一切,是如何被那个叫陆隐的小子一步步瓦解;看着自己亲手调教的棋子冯天宇,是如何变成一个惨不忍睹的废物;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掠灵夺脉法”,是如何在对方那堂皇正大的阵法面前,沦为一个拙劣可笑的戏法。
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陆隐最后那几句话。
“惊觉不妙,想必此刻己经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逃之夭夭了!”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鬼手七的心脏。他不是被吓跑的!他只是……只是被那该死的龙脉正气冲撞了一下,气血有些翻涌罢了!
可他无法辩驳。
因为当他看到燕老取出那块“镇龙圭”时,他真的感觉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件法器上散发出的煌煌天威,对他这种修行邪法的人来说,不啻于世间最可怕的剧毒。
再留下来,就是自取其辱,甚至自寻死路。
“封锁所有出口!”评委席上,王承德那充满怒火的声音传来,“安保人员,立刻对场内进行排查!绝不能放跑任何一个‘黑鸦会’的妖人!”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鬼手七的瞳孔骤然收缩,再不迟疑。他猛地一转身,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挤进了正在下山的人流之中。他刻意佝偻着背,脚步踉跄,模仿着普通游客的姿态,但速度却快得诡异。
“先生,请留步接受检查!”两名眼尖的安保人员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大喝一声,一左一右包抄过来。
鬼手七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咕哝,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五指微不可察地一弹。
“哎哟!”
“什么东西!”
他身边的几名游客突然惊叫起来,有的人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疼得跳了起来;有的人则闻到一股恶臭,熏得头晕眼花。小范围的混乱瞬间产生,人流登时一滞。
就是这个空当!
鬼手七的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从骚动的人群缝隙中电射而出,朝着山林深处窜去。
“站住!”
那两名安保人员反应极快,立刻绕开人群,拔腿就追。他们都是退役的特种兵,体能超群,速度极快。
眼看就要追上,鬼手-七头也不回,猛地将手从口袋里抽出,反手向后一扬!
一片灰黑色的粉末迎风洒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小心!闭气!”
两名安保人员经验丰富,立刻屏住呼吸,后退避让。但那粉末落在地上,竟“滋滋”作响,冒起阵阵黑烟,地上的青草瞬间枯萎变黑,仿佛被泼了浓硫酸。
等他们再抬头时,前方林中哪里还有鬼手七的影子。只余下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在林间若有若无地飘荡。
“该死!让他跑了!”一名安保人员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正在与吴文博交谈的陆隐。
他豁然转头,目光如电,望向那片骚动的山林。他的感知比任何人都要敏锐,就在刚才,一股熟悉的、阴狠的邪气,如同一条受惊的毒蛇,一闪即逝。
是那个家伙。
陆隐的眼神微微一凝。他握着“镇龙圭”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怎么了,陆大师?”赵西海也伸长了脖子张望,“那边怎么回事?抓贼吗?哎哟,不会是冯家不服气,派人抢劫冠军法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