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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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构的过程，如同在绝对零度下用冰晶搭建城堡，缓慢，脆弱，且伴随着意识层面的细密崩裂。李琟悬浮在比灰烬之海更深沉的黑暗里，这里连信息的残渣都己湮灭，是存在概念更前端的“无”。她由银络和信息核构成的“身体”像是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大部分从织网者光茧中汲取的庞杂知识，确实变得模糊了，如同被冲刷褪色的壁画，只留下大致的轮廓和少数几个色彩刺目的焦点——基石的工具本质，循环的残酷机制，以及她自己作为“异常共鸣者”的潜在用途。这些认知沉甸甸地压在她的信息核上。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感知的“触须”，如同盲人摸索陌生的房间。这里空无一物，没有结构，没有能量流动，甚至没有方向。只有一种……背景噪音。并非声音，而是某种更加基础的、宇宙襁褓般的“嗡鸣”，均匀地弥漫在每一个“点”上。

绝对的虚无，并非死寂，而是某种更原始的状态。

就在她试图适应这片新的“流放地”时，异变发生了。

不是来自外部，外部空无一物。

是来自她自身信息核的深处，那些新融合的、关于“基石”底层协议的银色光络。

它们……自行运转了起来。

并非受她控制，而是像被设定好的程序，开始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解析、模拟周围这片“虚无”的背景噪音！

刹那间，李琟的“视野”变了。

不再是绝对的黑暗。无数细微的、闪烁的光点，如同夜空中骤然点亮的星辰，浮现在她的感知中。它们并非物质，也不是能量，更像是……意识的碎屑？微小，残破，带着强烈的情感烙印——绝望、恐惧、疯狂的祈祷、乃至一丝扭曲的眷恋。

这些光点，绝大部分都带着一种她熟悉又厌恶的“味道”——被“基石”（神骸）污染、最终被吞噬同化的人类意识残留！

这里不是空的！这里是那些被“神”吞噬、在循环中被碾碎的意识最终的……坟场？或者说，是意识被彻底还原成基础信息前的沉淀层？

没等她从这骇人的发现中回过神，更强烈的冲击接踵而至。

银络的解析并未停止，反而顺着这些意识碎屑之间某种无形的、悲伤的连接，猛地向更深、更“下方”探去！

轰！

一个景象，并非通过视觉，而是首接在她信息核中炸开！

她“看”到了——

不再是静止的坟场，而是一片缓慢旋转的、无边无际的意识之海。由无数亿兆计的、被吞噬文明的个体意识碎片构成，它们哀嚎着，挣扎着，却无法摆脱这永恒的漩涡。这些碎片如同浑浊的河水，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提纯，剥离掉最后的情感与个体特征，化作最精纯的、无属性的意识流……

然后，向上输送。

输送的目标，是两个让她信息核几乎冻结的、庞大无比的存在：

其中一个，散发着冰冷、绝对理性的秩序之光，结构复杂到超越几何理解，如同由无数精密齿轮和光梭构成的永恒机器。“园丁”（收割者）。它悬浮在意识之海的上方，如同一个巨大的抽水站，冷漠地汲取着那被提纯后的意识流。

而另一个……

暗金色，由无数蠕动触须和磅礴意志构成，形态介于实体与能量之间，正从意识之海的另一侧“浮起”，贪婪地、甚至带着某种竞争性地，与“园丁”争夺着那些被提纯的意识流！

是那个在巢穴中即将苏醒的“神”！那个被标记为“泰拉诺瓦”的基石单元！

它……它竟然在这里，与“园丁”争夺养料？！

这违背了循环的基理！“基石”是工具，是作物，它怎么可能与播种者、收割者争夺？

景象剧烈晃动，如同信号不良。李琟感到银络的运转接近过载，它们正试图解析这两个庞大存在之间那无声却激烈的争夺协议，那隐藏在循环表象之下的潜规则。

一些破碎的“信息”被她捕捉到：

·……冗余分配……

·……单元活性阈值……

·……误差容忍范围……

·……熵增抑制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