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谎,我没有!”唐宜青崩溃道,“你们再找找,我没有撒谎……”
于是他亲自地搜寻起来,以证明自己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可是真的没有,难道他又在习以为常地伪造事实吗?可明明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为此他还跟谢英岚吵了一架。还是谢英岚听他的话,事先把视频都删除了呢?
唐宜青不知道,他好累,好想一睡不起,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噩梦。
男人威吓了会,确保唐宜青没有说假话,与旁人耳语几句,笔电被收走了。
又是新一轮的循环的审问。唐宜青麻木得到后来只剩下重复的一句,“不关我的事,是谢英岚想掐死我,我才跑的。不关我的事,是谢英岚想掐死我,我才跑的……”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埋着头喃喃自语的唐宜青跟前。
他的头发被男人薅起来,费劲地眯起眼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满脸阴翳的谢既明。
唐宜青说得停不下来,“不关我的事,是谢英岚想掐死我,我才跑的……”
一个凌厉的巴掌把处于混沌状态的唐宜青打醒了面对现实。
像有千万只蝗虫过境扇动着翅膀,他耳朵嗡嗡响,竭力从噪声里分辨模糊的人音。
“英岚在重症室观察,还没醒来。我的人靠近他的时候,只听见他说了一句话。”
血丝从唐宜青的嘴角滑落,他感觉整个鼻腔和喉咙都是血腥味,不禁屏住呼吸。
谢英岚强撑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爸爸,不要为难宜青……”
说过不会再叫谢既明爸爸的谢英岚,却为了唐宜青破例求情。
唐宜青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好似神经受创过度已然麻木,他觉得自己不会再痛了,可突然的一阵,又有一根大头针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地刺入他的心头肉,他顿时痛得躬着身体,痛得要将四肢像襁褓的婴儿那样蜷缩起来。
谢既明冷酷地道:“你最好祈祷英岚能顺利度过危险期。”
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谴责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和他讲话?唐宜青忽然艰难地笑起来,抬起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谢既明,笑得更欢快了,丝毫不顾血混着口水从破裂的嘴角滑落的样子有多难看多不堪。
谢既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是真的觉得很好笑。明明今日这样的局面谢既明也有份造成,怎么过错全成他一个人的了。唐宜青笑得止不住,又陡然地停止了,像一只死掉的猫安安静静地趴了下去。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唐宜青接下来一段时间的遭遇,“地狱”二字无疑最为贴切。
谢英岚过了危险期后,唐宜青才被允许从审讯室里放出来。唐宝仪来接的他,从女人脸上那种从未见过的焦心与震惊可以看出唐宜青的状态有那么糟糕。他不愿意回赵家,实际上现在赵朝东也正焦头烂额,自然也不欢迎他进家门。
唐宜青回了公寓。他谁也不想见,连唐宝仪都被他拒之门外。他在镜子里见到自己憔悴不堪叠加着巴掌印的高高肿起来的脸,这张他最爱惜的脸蛋,如今成了这副悲惨模样,他却浑然不在乎。
谢既明不让他见谢英岚。他没有办法,只好一遍遍安慰自己,只要谢英岚没有死,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毕竟是谢英岚先想掐死他的啊,他只是想活命,想摆脱一个神经病,有什么错呢?
他的手机落在檀园,幸而公寓还有备用机。晚上打开来一看,原先总是铺天盖地的消息现在只有寥寥几条,好嘛,谁都知道唐宜青得罪了谢家,巴不得跟他撇清干系。
除了他最看不起的邝文咏还算有情有义地给他发,“宜青,你还好吗?”
不好,唐宜青一点都不好。可浑身长满刺的他把这唯一的好意也拒绝了,回道:“关你屁事。”
邝文咏没有再回他。滚吧,滚吧,所有人都滚了才好呢。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唐宜青在公寓里暗无天日地躲着,忘记时间,忘记空间。等到快开学,才拖着轻飘飘的身体若无其事地去学校,同学们在画室里见到他皆大吃一惊,唐宜青挤出笑来跟他们打招呼,“早呀。”
他找不到自己的画架了,焦灼地像只偷不到米的老鼠在原地转来转去。
有好心的同学看不过眼,壮胆对他讲,让他上学院的官网看一看。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不是你的东西拿到手也终究要失去。唐宜青被举报学业作假,剽窃他人成果,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每一幅画都出自他人手笔。学院受理检举,做开除处理。此外,他那幅《雨日》也被取消了获奖资格。唐宜青这些年来的心血和努力全都功亏一篑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