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6章 宫墙暗影（第1页）

清晨

王承恩轻手轻脚地走进暖阁，低声道："皇爷，李若琏天没亮就带着人出城了，扮作商队，走的是西山小路。"

朱由检站在窗前，望着刚刚泛白的天色，微微点头。这一刻，他忽然想起昨夜梦中见到的景象——那是属于另一个灵魂的记忆里，煤山那棵歪脖子树在寒风中摇曳。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骆养性那边呢？"

"他的明队辰时从衙署出发，故意绕到正阳门大街走了一圈，这会儿怕是满京城都知道锦衣卫派人去辽东了。"

朱由检冷笑一声。这骆养性，演戏倒是很在行。他忽然想起前世在史书上读到的记载：就是这个骆养性，在李自成破城后第一个打开城门迎贼，后来又降了清廷。这样的贰臣，现在却还要倚重他，真是莫大的讽刺。

"大伴，司礼监是不是有个叫方正化的？"

王承恩略一思索："回皇爷，是有这么个人。奴婢记得他是万历西十五年进的宫，最早在御马监当差，因为擒过贼人受过赏。后来调到司礼监，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办事稳妥。"

"传他来。"

趁着等候的间隙，朱由检信步走到坤宁宫外。

周皇后正在院子里修剪菊枝，见皇帝突然到来，连忙放下花剪行礼。秋日的晨光洒在她略显单薄的身子上，朱由检忽然想起历史上这个女子最后的结局——在李自成破城后自缢殉国。

"陛下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周皇后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

"路过，顺便看看。"朱由检拿起她刚剪下的几枝菊花，"今年菊花开得倒好。"

"臣妾记得陛下最爱白菊，特意让人多种了些。"周皇后轻声说着，眼角泛起温柔的笑意。

这一刻，朱由检忽然感到一阵心酸。前世读史时，他常为崇祯的刚愎自用扼腕叹息，如今亲身处在其中，才知这龙椅之上，每一刻都是如履薄冰。

回到乾清宫时，方正化己经跪在殿内等候。

这个面相憨厚的太监低着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朱由检仔细打量着他，忽然想起史料记载：北京城破时，方正化率众坚守司礼监，身中数箭仍力战不退，最后壮烈殉国。

"抬起头来。"

方正化依言抬头，朱由检在他眼中看到了一种难得的澄澈。

"王承恩跟朕说，你是个忠心的。"朱由检开门见山，"朕要你在二十西衙门中挑三十个底子干净的内侍。明面上清查内府库藏。。。"

他站起身，走到方正化面前，声音转冷："实际上，给朕看清楚，这宫里的耗子都藏在哪个洞，与宫外何人勾结。"

方正化重重叩首："奴婢万死不辞！"

"记住，"朱由检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此事若泄露半分，你和你挑的人，连同你们的家人，一个都活不成。"

午后，朱由检在偏殿单独召见骆养性时，特意让他在冰冷的地砖上跪了一炷香的时间。

"骆养性，你骆家世代锦衣卫，是朕的世仆。"朱由检慢条斯理地翻看着题本，"辽东的差事，要用心。"

"臣明白！己挑选最得力的干将。。。。。。"

"得力？"朱由检轻笑一声，将题本丢到他面前，"那你告诉朕，你妻弟在苏州置办的三千亩水田，就是你那些得力干将帮你置办来的？"

骆养性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龙椅上那位年轻天子的变化——从前那个急躁易怒的皇帝，如今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让人摸不透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