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31章 釜底抽薪（第2页）

“还有，”朱由检补充道，“八百里加急给孙传庭去密旨，让他抽调一部精锐，做出东出潼关，向河南洛阳、南阳方向运动的姿态。不必真打，但声势要给足，让左良玉感觉到，他的西侧，并不安稳。”

“是！”

一道道无形的指令，如同蛛网般从紫禁城蔓延出去。一场针对内部毒瘤的无声战争，在觥筹交错的封赏之后，悄然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数日后，武昌，宁南伯府。

左良玉拿着朝廷的旨意和首批送达的部分粮饷，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伯爷，朝廷这算是服软了？”部将金声桓笑道。

左良玉摇了摇头，将旨意递给身旁的文士幕僚：“先生怎么看？”

那幕僚仔细看了半晌，沉吟道：“伯爷，陛下此举，乃是阳谋。粮饷只给三分之一，是吊着我们。调我们北上保定，是调虎离山。孙传庭在陕西磨刀霍霍，更是威慑。此去保定，前有建奴猛虎，后有朝廷掣肘，远离湖广根基，恐是……步步惊心啊。”

左良玉脸色阴沉：“本帅自然知道这是驱狼吞虎之计！但朝廷刚刚封赏，旨意言辞也算恳切，若断然拒绝，便是公然抗旨，给了朝廷和孙传庭动手的口实。”

他烦躁地踱步：“可若真去了保定，我部便是砧板上的鱼肉！李邦华那老儿，连同皇帝，能信任吗？”

正在此时，其子左梦庚匆匆进来，低声道：“父帅，军中近日有些流言，甚是可恶……”

“说！”

“说……朝廷忌惮我军势大，此番北上，是要借建奴之手削弱我们。还有……说那蓟镇的白广恩，早己和朝廷暗通款曲，想要算计父帅您……”

左良玉瞳孔一缩，猛地一拍桌子：“果然！皇帝小儿，一边安抚，一边离间！真是好手段！”他心中对朝廷的猜忌，对白广恩的提防，瞬间达到了顶点。

“传令下去！”左良玉咬牙道，“全军准备开拔，但速度放缓，每日只行二十里！多派斥候，给本帅盯死孙传庭部和白广恩部的动向！没有本帅的将令，谁也不得擅自与建奴接战！”

他选择了拖延和观望，既要看看朝廷后续动作，也要看看白广恩和孙传庭的反应。

几乎同时，蓟州前线。

白广恩接到那份申饬的圣旨，气得暴跳如雷，将府邸内的瓷器砸得粉碎。

“狗皇帝！欺人太甚！老子为他守边，不过要点饷银，竟敢如此折辱！还要两罪并罚？我呸！”他对着心腹将领怒吼，“李邦华克扣军饷是实！老子倒要看看，没有老子，他怎么守这蓟州！”

“总兵大人，朝廷如今倚重我们，不敢真动手的。”一名参将劝道，“只要咱们手中有兵，皇帝就得哄着。”

“哼！说得对！”白广恩余怒未消，“告诉弟兄们，朝廷不给饷，咱们自己找！附近庄子，有什么拿什么！看他李邦华能奈我何！”

在他的默许甚至纵容下，白广恩部在防区后方更加肆无忌惮地抢掠，民怨沸腾，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向李邦华的督师行辕，也飞向了北京的紫禁城。

朱由检看着方正化密报上关于白广恩部暴行的记录，以及李邦华转来的血泪控诉，眼中最后一丝耐心耗尽。

“自寻死路。”他冰冷的目光投向蓟州方向，“那就怪不得朕了。”

釜底己置，薪柴己备，只待那点燃烈火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