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10章 余温与杀机（第3页）

那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比平时更加沙哑，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感，但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回头。火堆能驱赶大部分野兽。天亮前，我守着。”

苏琳猛地惊醒，困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驱散大半。她难以置信地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阴影。

他……让她休息？他守着？

这是否意味着……短暂的、脆弱的信任，或者说，基于“资产”保值需求的休战？

“我……”她想说她不困，或者她也可以守夜，但声音卡在喉咙里。任何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多余而危险。

她最终只是极轻地、几乎微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慢慢放松身体，侧身躺下，背对着火堆和那片阴影，蜷缩在相对干燥的地面上。

闭上眼睛，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她能听到火苗燃烧的每一次爆裂，听到溪水流过石头的淙淙声，听到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夜嚎，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还有……身后那片阴影里，极力压抑着的、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声。每一次吸气都似乎带着隐忍的痛楚，每一次呼气都悠长而克制。

他在忍受。默默地、孤独地忍受着。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被恐惧和警惕层层包裹的心脏上。

她忽然想起那只冰冷的手，包裹着她的，点燃火焰的触感。想起他精准射杀巴托、驱赶豹子时的冷酷。想起他此刻压抑的呼吸。

矛盾的情绪在她胸腔里翻腾。恐惧，感激，依赖，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那沉重而规律的呼吸声（不知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终于放松下来的）伴随下，极度的疲惫最终征服了一切。

她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黑暗的睡眠。

没有梦。只有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被守护（或者说，被监视）的感觉。

恍惚间，她似乎感觉到，在某个时刻，那沉重的呼吸声曾靠近了一些。一道目光久久地落在她的背上，灼热而复杂。甚至……有一片极其轻柔的、带着凉意的东西（一片巨大的树叶？），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受伤的手上，隔绝了夜间的寒露。

但这感觉太模糊，太像疲惫至极产生的幻觉。

当她被清晨第一声尖锐的鸟鸣惊醒时，猛地坐起，发现火堆早己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晨曦透过浓密的树冠，投下微弱的光柱。

她第一时间看向身侧——

那片阴影空空如也。

那个人，己经消失了。

仿佛昨夜的一切，受伤、守护、那可能的靠近和覆盖……都只是一场紧张梦境中的幻象。

只有她手上那己经干涸变硬的绿色药膏，身旁熄灭的火堆残骸，以及溪对岸那片被小火燎过、留下焦黑痕迹的落叶，证明着昨晚的真实。

还有……她身下铺垫的、一层不知何时收集来的、相对干燥的蕨类植物。

以及，放在那层蕨类植物旁边，一枚用细藤蔓穿起来的、新鲜而的、深红色的雨林果实。

苏琳坐在那里，看着那枚果实，看了很久。

清晨的雨林寒冷而潮湿。

但她却感觉到，心底某个被恐惧冰封的角落，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一丝余温，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