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住!”薛元音眸中带着倔强之色,盯着他的背影道,“章璩,我要与你打赌!!!”
章景暄背脊挺拔地在马背上,不紧不慢地侧头望来,说:
“什么赌?”
薛元音轻哼一声:“你说我对你有意,我懒得与你辩驳,但若我说是你对我有意,你又如何说呢?”
章景暄轻嗤,道:“无稽之谈。”
薛元音一双乌黑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她身子骨偏向消瘦,因为习武,身上也没多少赘肉,手臂更是纤细透白。分明穿着粗布衣裳,随意扎着丸子髻,却因为比往常多出了更多鲜活的情绪,像是一具躯壳中重新焕发了自己的灵魂,因此显得格外灵俏生动。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说道:“那我与你打赌,假如我们之间若有人动了情,是我先喜欢上你,还是你先喜欢上我。”
章景暄终于在此时开始正视她那些奇怪的情绪,以及这个提出的赌约,微微幽沉的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身上,像是要把人看穿。
少女俏生生地站在那儿,轻抬下巴,朝他挑衅一笑,说:
“章璩,我赌你输!”-
打猎的后续是当晚两人一路沉默着漫天遍野找了很久的黑马,最后很幸运地发现它跑掉之后来到山脚下吃草。
马厩已经关门了,两匹马暂且栓在山脚下,等明日一早再牵马归还。明早卯时能及时归还上,就不用付违约银钱。
等回到院子,藏好麻袋的狼皮,已经接近亥时了。
薛元音就中午吃了口饼,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也没管章景暄在做什么,自顾自去灶台热了热陈婆婆备好留下的晚膳,吃了一大海碗后肚里才舒服。
章景暄也盛了一碗,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开始用膳。若是只看外相,像极了月下独酌的俊逸君子。
若是以前薛元音肯定要嘀咕一句“装模作样”,但今晚她心里烦闷得很,又莫名不太想面对他,于是看都没看一眼,拎起碗就起身离开。
她一句话都没主动说。章景暄淡淡瞥了一眼,随即低头挑拣碗里着不合口味的饭菜,似乎也没打算主动跟她说话。
薛元音冷冷哼了一声,径直回屋,砰地关上门。
听到这番关门声,等屋里没有动静,章景暄没再坐在桌案边吃不合胃口的晚膳,面无表情地放下木箸,端碗起身离开。
薛元音听着动静,等他走远了,走出来,把正房的门也给关上。
以往因为桌案在正房的外堂里,她都会开着正房的门,只关着就寝的里屋。但经过晚上这一遭,两人算是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她没必要再给他留方便。
嗯,就是这样。
薛元音一遍遍地想,卧上床榻,闭眼捂住心口,感受其中怦怦的急促跳动。
她不想承认,从小当作亲哥哥的人,如今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赌约……导致纯粹的友情、纯粹的对手,这份感情无可回头地变了质。
再不复回到过去。
……
有了狼皮,薛元音就忙了起来。
除了午休时间,她怒而发奋练一会丹青,发誓以后要把章景暄踩在脚下狠狠嘲笑之外,其余时间她都跑在外头打听商队的消息。
章景暄还要给书坊画画挣钱补贴家用,经常无暇顾及旁事,薛元音干脆买了身男子布衣,扎起男子发髻,扮作少年模样在外行走,顺利接触到其中一家颇具规模的商队的小头目。
商队通常会走好几个地方,这个小头目唤作蔺青,分管清奚镇和旁边一个镇的买卖,也负责搜罗好获。
一整个狼皮太重,薛元音干脆赁了个驴板车将麻袋拉过去,攀谈道:“蔺大哥,我这儿有好货,是野物的毛皮,你们收不收?”
蔺青说要看货,于是拉进后院揭开麻袋,他啧啧两声,赞叹几句剖皮相当完整,当即点头说要。
薛元音露出一抹笑来,她的目的当然不是卖狼皮,而是先接触,于是跟此人拉锯了好几日的价钱,虚与委蛇了一阵子之后,才开始打听事情。
“听闻商队得来的利润很高啊,那个叫什么矿的?蔺兄你们好货不少吧?”
蔺青“害”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
“我们哪有本事突然来那么多好货?那矿不是卖给我们的,是官家命人挖的,用那矿能跟其他僻壤之地换些咱们这里没有的稀奇货。官家换来稀奇货,再托我们给卖向别的地儿,中间能捞点油水罢了。”
话罢想起了什么,他嘘了一声:“可别乱说啊,换来的稀奇获不多,被旁人分走了就没我们的份了,我们也要挣钱的。”
大周朝一般明令禁止官员和商队合作买卖,为的就是防止以权谋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