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19章 断链代征（第1页）

太庙深处的寒气尚未散尽，晋国新田囚君的消息己如冰雹砸穿曲阜。

赎金——这个带着铜锈与血腥味的词，成了勒在鲁国脖颈上的绞索。

三桓府邸的算盘珠昼夜噼啪，拨弄的不是账目，是敲骨吸髓的算盘。

山南麓，丈高的青石界碑森然矗立，饕餮纹在惨淡春日下狰狞欲噬。

碑文如刀——“殡礼专属封禁地”。

季平子捻着温润的玉珏，指尖划过冰冷碑身，身后是漫山遍野的树桩，白生生的茬口渗着松脂，空气里弥漫着树木死亡与新土翻开的腥气。

“主上，”阳虎躬身，手中新制《家计簿》朱砂刺目，“楠、梓、松，凡棺木用材，市价抬高一倍。差额……尽数在此。”他翻动簿册，“山泽礼用”项下，数字如毒蛇盘踞。

季平子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礼？”他目光扫过远处被家臣甲胄驱赶的樵夫，

“礼便是规矩。规矩之下，价，自然是‘礼价’。”貂裘带起一股凛冽的风，“告诉那些棺椁商，木是‘礼木’，嫌贵？让死人裹草席便是礼崩！”

叔孙氏的织坊，机杼声密如急雨。

灰暗粗糙的麻布堆积如山。叔孙昭子按剑而立，指腹着粗粝布边。

“将军，”管事递上丝帛小账，“布价暗含五成，私账记为‘束帛之献’。”

叔孙昭子接过账册，目光掠过翻倍的数字，落向坊内织妇蜡黄的脸和勒出血痕的手指，面无表情。“束帛之献？”他低声重复，剑柄饕餮兽眼在昏光中幽闪，“丧服为礼之表，表贵则礼尊。传令：凡购布制丧者，皆告之——此乃‘维礼之贡’！”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孟氏西苑，廉价线香的气味呛得人喉头发紧。

数十名乐师、陶匠被驱至院中，颈间挂上粗糙的“礼役户”木牌。

家宰尖利的声音刺破空气：“自今始，尔等专司丧葬乐、陶！工钱按新例收‘乐正捐’！”新榜抖开，价目令人窒息。

“大人！”老陶匠颤巍巍举手，“这……这工钱翻了一倍不止啊……”

“捐！”家宰厉喝，“捐与太庙，维续礼乐！为礼乐效力，不该多捐？再敢多言，逐！”老陶匠颓然垂手，颈间木牌如枷。

孟僖子背身而立，袖中紧攥《士丧礼》拓本粗糙的边缘，指尖微颤。

赎金的冰山，压得朝堂咯吱作响，这几日齐使贪婪的嘴脸，楚使傲慢的眼角，晋国特使的深不见底钱袋……每一笔，都需血肉来填。

曲阜宫城偏殿，烛火将孔丘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案头堆积如山的简牍上——

齐楚的“声援费”清单，晋国索要的天文数字，三桓哭诉空虚的账簿。

风尘仆仆的子服惠伯立于阶下，眼中血丝密布：“夫子，晋人……寸步不让！韩起言，非此数，不足以惩鲁收莒叛之过！”

孔丘沉默。指尖划过冰冷赎金数字，那数字似带着晋国甲车的铁腥。

他抬眼，目光似穿透重墙，望向北方无边的黑。“三桓……意下如何？”

“季孙大夫言，倾家荡产在所不惜！”惠伯语含讥诮，“然其‘山泽礼用’铜钱如山！叔孙‘束帛之献’，孟氏‘乐正捐’，皆盆满钵满！”

殿内死寂。冰层下的裂痕，终于到了崩断的边缘。

孔丘铺开素帛，提笔蘸墨，笔锋凝滞如千钧。他清晰记得当初礼器定鼎的税赋链——

丧葬十抽一税，由公室首接收取，年底再由公室按全年丧户名单，将半数分配各采邑主。

这是他为昭公编织的、联结公室与小贵族以制衡三桓的命脉之链！

笔锋落下，字字如凿：

“礼器分离，链在其中，三桓分利，公室定序——利刃可剖九鼎，而鼎铭永铸于礼，如今三桓欲借赎金之名，要彻底斩断此链！，现改《采邑丧仪联治约》！”声音低沉却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