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熊家堡,在这股庞大的压力下,仿佛变成了一座孤零零的、随时会被黑色浪潮吞噬的礁石。堡墙上几个瞭望的老仆,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司徒桀勒住马缰,那匹神骏的黑马打了个响鼻,喷出两道长长的白气。他抬起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熊家堡斑驳的堡墙,扫过那面褪色的熊头旗,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他并未开口,只是微微抬手。
身旁一名黑袍老者立刻会意,策马上前几步,鼓足内力,声音如同滚雷般炸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熊家堡内外:
“熊震山!出来答话!!”
声浪滚滚,震得堡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静室内,熊震山缓缓睁开了闭目调息的双眼。那双眼眸深处,再无昨夜的狂怒与悲痛,只剩下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与…决然!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他走到书案前,拿起那个染血的青铜匣子,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莫老,目光最终落在儿子熊和共身上。
“守在这里,看好莫老。”熊震山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将青铜匣子放在熊和共身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大步走向静室门口,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石门。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吹动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他迎着堡外那如山如海的黑色威压,一步一步,沉稳而坚定地走向堡墙。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脚下古老的土地融为一体,一股无形的、沉凝如山岳的气势,在他身上缓缓升腾!
熊和共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父亲孤身走向堡墙的背影,看着书案上那个染血的青铜匣,再听着堡外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号角与叫嚣,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和滔天怒火,在他胸中交织、燃烧!
堡墙之上,熊震山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他独自一人,站在垛口之后,玄衣在寒风中鼓荡,面对着堡外黑压压的上百强敌,面对着那端坐马上、煞气冲天的司徒桀,面色沉静如水。
“司徒桀。”熊震山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压过了寒风,传遍全场,“何事?”
司徒桀端坐马上,鹰隼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上下打量着孤身立于堡墙的熊震山,嘴角那抹残酷的笑意更深了。他并未首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座下黑马的鬃毛,声音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和不容置疑的霸道:
“熊堡主,别来无恙?多年不见,你这熊家堡…倒是越发‘清净’了。”他刻意加重了“清净”二字,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随即,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出鞘的利剑,寒气逼人:“本座今日率众前来,只为两件事!”
他竖起一根手指,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杀意:“第一!昨夜有宵小之徒,潜入我黑煞门禁地,盗取我门中至宝‘玄阴玉’!一路追踪,贼人气息最后消失之地,便是你这熊家堡!熊震山!交出盗宝之人,交出‘玄阴玉’!否则…”
他顿了顿,环视身后杀气腾腾的黑煞门徒,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雪原:“休怪本座踏平你这破堡,鸡犬不留!”
玄阴玉?熊和共在静室内听得心头剧震!那分明是锁元石!这司徒桀颠倒黑白,分明是冲着昨夜那泄露的青光而来!好狠毒!好无耻的借口!
堡墙之上,熊震山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眼神更加冰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熊家堡,没有你要的东西。”
“没有?”司徒桀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与贪婪的光芒,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更加阴冷:“好!那便说第二件事!熊震山,你纵子行凶!昨日,你儿子熊和共,在堡外无故打伤我黑煞门巡山弟子,更残忍杀害我门下头目!此等血债,必须血偿!交出你儿子熊和共,任由我黑煞门处置!再赔偿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良驹百匹,以赎其罪!”
这条件,简首苛刻到了极点!不仅要熊震山交出独子性命,更要榨干熊家堡最后一点骨血!
堡墙下黑煞门徒爆发出哄堂大笑和嚣张的叫骂:
“听见没!老狗!交出小崽子!”
“赔钱!赔马!不然踏平你熊家堡!”
“熊家堡早该除名了!哈哈!”
熊震山站在堡墙之上,孤身面对这漫天的叫嚣与恶意,如同一块历经千万年风霜冲刷依旧屹立不倒的礁石。他沉默着,目光缓缓扫过堡下那黑压压的人群,扫过司徒桀那张充满戏谑与残忍的脸,最终,落在了远处灰暗的天空。
寒风卷起他玄色的衣袂,吹动他花白的鬓角。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司徒桀。”
“要人,没有。”
“要东西,也没有。”
“要战…”
熊震山猛地踏前一步,整个堡墙仿佛都随着他这一步微微震动!一股如同沉睡火山骤然苏醒般的、狂暴无边的气势轰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那气势之强,竟让堡墙下前排的黑煞门弟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连司徒桀座下的黑马都焦躁地刨了刨蹄子!
熊震山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和滔天的战意,滚滚传开,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便——来战!!!**”
“熊家堡,就在此处!熊震山,就在此处!想踏平我熊家堡,想取我父子性命…”他猛地一指堡墙下黑压压的人群,须发戟张,声震西野:
“**尔等鼠辈,尽管放马过来!看看我熊家男儿的骨头,够不够硬!够不够填平你这百丈堡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