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6章 残阵低鸣瘸腿匠人说前朝（第1页）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山雾如纱，缠绕青云宗后山，湿气沁骨。

寻常杂役避之不及，唯有一道瘦削身影踏雾而来，脚步沉稳，衣角微扬，仿佛行于红尘之外。

苏辰背着一捆残破典籍，缓步走向废阵堂。

昨夜那句“而我，不过是恰好，踏入了这场百年棋局的第一步”，仍在他心头回荡。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可那张从灰烬廊密格中取出的古符残页，自昨日起便在他识海中隐隐发热，似有低语，又似召唤。

他不信宿命，却信首觉——尤其当这首觉，与“大道签到系统”所提示的“特殊道蕴之地”重合之时。

废阵堂前，荒草丛生，断碑倾颓。

唯有中央一块布满裂痕的青铜阵盘，在晨光下泛着幽冷的青铜光泽，仿佛沉睡千年的巨兽之心。

瘸腿老匠人莫问机蹲在阵盘前，铁钎轻敲，每一击都精准落在符纹断点之上。

他额角青筋跳动，脸色苍白，显然己强撑多时。

可那双独眼，却亮得吓人，像是燃烧着某种执念的火。

苏辰放下书册，未语。

莫问机头也不抬，冷声讥讽：“杂役也懂阵？还是说，你也想来嘲笑我这个废人，一辈子修不了灵，却妄想补天？”

苏辰不恼，只从袖中取出那张焦黑残符，轻轻置于阵盘边缘。

风过，符纸轻颤。

莫问机动作骤停。

他缓缓抬头，独眼中爆射寒光，死死盯住那符，仿佛见到了前世仇敌，又似久别重逢的故人。

“这……这是……”他声音颤抖，几乎不成调，“星斗残符？！”

他猛地抓起符纸，指尖颤抖如风中残叶，反复着那焦黑的纹路，仿佛在确认其真伪。

忽然，他厉声质问：“你从哪得来？！”

“灰烬廊，藏经阁顶层密格。”苏辰低声道。

“灰烬廊……”莫问机喃喃，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死死盯着苏辰，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你竟进去了……”

“那孩子……终于来了吗？”

他缓缓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层层包裹的铁盒，打开，三片残符静静躺在其中，边缘参差，却与苏辰带来的符页纹路隐隐契合。

他颤抖着，将两块残符并在一起。

刹那间，一道微弱银光自符缝中溢出，如星辉乍现。

半幅星图轮廓，在残符拼合处缓缓浮现——七颗主星熠熠生辉，余者隐没于暗，仿佛等待唤醒。

星图流转间，竟有淡淡道韵弥漫，连空气都为之凝滞。

莫问机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喃喃如梦：

“七十年前……大周天星斗阵图现世……”

他声音沙哑，带着无尽悲怆与追忆。

“那阵图，据传乃上古圣人观星而创，可借星辰之力布阵，一图镇山门，二图通天路，三图……可引星河灌体，成就陆地神仙之基！当年我青云宗得其一卷，便威震八方，镇压三朝不灭。”

他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与痛恨：“可宗门高层惧其威力，怕此阵一成，权柄旁落，竟下令——焚！”

“焚？”他声音陡然拔高，“那可是上古圣人所留！他们烧了九成九，却不知最后一卷，藏于青铜书龛，由陈老之父——阵堂首座陈玄风亲手封印守护！”

他猛然盯住苏辰，一字一顿：“我与陈老，本是同门师兄弟。我主张传承，将阵图交予有缘后辈，延续道统；他却怕祸乱天下，执意封印，永世不得现世。”

“结果呢？”他惨笑，“我被冠以‘私传禁阵’之罪，废去修为，逐出阵堂，终生不得习阵。而他，虽保全性命，却被贬为守阁老仆，永镇藏经阁，不得踏出一步。”

“可笑吗？我们争了一辈子，到头来，一个残废，一个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