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凝在岸边的芦苇叶上,风一吹便坠进水里,漾开细小的圈。沈砚之捏着掌心的避水符,指尖能触到符纸边缘的朱砂纹路——这是阿妹前几日特意为三人画的,黄符上还裹着一层薄蜡,防水浸。沈竹礽己率先蹲在岸边,指尖探了探水温,回头道:“入秋了,水凉,你们注意护住心口,别受凉。”
阿妹应了声,将腰间的苗布裙角往上折了折,露出纤细的脚踝,脚踝上挂着串银铃,是她阿娘给的护身符。“避水符能撑一个时辰,我们得抓紧。”她说着将符纸贴在胸口,率先往水里跳。沈砚之紧随其后,刚扎进水里时还下意识闭紧口鼻,可下一秒便觉胸口的符纸微微发烫,一层透明的气罩从符纸处散开,将他整个人裹住。
预想中的冰冷和呛水并未袭来,气罩里的空气温润,连呼吸都和在陆地上一样顺畅。他缓缓睁开眼,水下世界骤然铺展在眼前——阳光透过水面,碎成金色的光斑,在身前身后浮动。不远处的珊瑚丛像一片彩色的森林,鹿角珊瑚支棱着橘红色的枝丫,几只小丑鱼顶着白条纹,从海葵的触手间钻出来,看见他们也不躲,反倒晃着尾巴绕了一圈。更远处有成群的蝴蝶鱼游过,银蓝色的鱼鳞在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一把星星。
阿妹游在最后,手指轻轻碰了碰一丛淡紫色的脑珊瑚,珊瑚虫受惊似的缩了缩,她忍不住弯了弯眼。可没等笑意褪去,她突然停住动作,眉头猛地皱起,抬手示意两人别动。沈砚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通往溶洞的洞口周围,水流里飘着十几条细长的黑影——那是水蛊,通体乌黑,身上覆盖着几乎看不见的细鳞片,游动时像小蛇一样蜿蜒,头顶一对红眼睛亮得刺眼,正缓缓朝他们围过来。
“小心水蛊。”阿妹的声音透过水层传来,带着几分凝重,“我阿娘说过,水下的蛊虫比陆地上的凶三倍,它们的牙里藏着腐心毒,被咬到半个时辰就会昏迷,再晚就没救了。”
沈砚之心里一紧,赶紧摸出腰间的荷包,里面装着晒干的雄黄。他打开荷包,将雄黄往周围的水里撒去——雄黄颗粒在水中散开,形成一层淡黄色的雾,顺着水流飘向水蛊。那些水蛊刚碰到雄黄雾,便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往后缩,几条胆子大的试图往前冲,可刚靠近雾层,鳞片便开始泛白,只能原地打转,再也不敢往前。
“还好你记得带雄黄。”沈竹礽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沈砚之的肩膀。沈砚之笑了笑,从怀里掏出青铜令牌——这是他们从星象台找到的指引物,此刻在水里竟发出微弱的青光,令牌上的纹路顺着光线展开,像一条小小的光路,指向溶洞深处。
三人顺着光路往溶洞游去,水流渐渐变缓,水温也比外面高了些。溶洞的入口比他们想象的宽,足够两人并排游过。刚进洞,沈砚之便被洞壁吸引——洞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象图,用的是朱砂,虽经多年水浸,颜色却依旧鲜艳。图上有北斗七星,还有二十八星宿,连星宿的位置都和星象台顶层的石盘一模一样。
“这星象图是按上古的星位刻的。”沈砚之忍不住停下,指尖碰了碰洞壁上的“天玑星”,“星象台的石盘少了‘天枢’的位置,这里却刻得完整。”沈竹礽凑过来细看,点头道:“看来这溶洞和星象台本是一体,归墟篇藏在这里,倒也合理。”
阿妹没懂两人说的星象,却也看得认真,她指着星象图旁的一道刻痕:“你们看,这好像是人的手印。”沈砚之凑过去看,果然有一个巴掌大的手印,指节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想来是当年刻图的人留下的。
游了大约半个时辰,溶洞渐渐变宽,顶部也越来越高,钟乳石从洞顶垂下来,水滴顺着钟乳石往下落,在水里溅起细小的涟漪,发出“叮咚”的声响,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阿妹的银铃偶尔会跟着响两声,倒成了伴音。
“前面好像有东西。”沈竹礽突然开口,指着前方的黑影。三人加快速度,待靠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青黑色的岩石,上面刻着两个篆书大字——“归墟”。石门的正中间有一个凹槽,形状和青铜令牌完全契合,显然是用来放令牌的。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将青铜令牌往凹槽里放去。令牌刚碰到凹槽,便传来“咔嗒”一声,令牌上的青光突然变亮,顺着石门的纹路蔓延开来。紧接着,石门缓缓往两边打开,水流被石门推开,形成两道小小的漩涡。
石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石室,足够十几个人站在里面。石室的正中间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石盒,石盒是淡青色的,上面刻着缠枝纹,盒盖中央是“归墟篇”三个字,同样是篆书,笔画有力,像是用刀首接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