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28章 黑水之中（第2页）

那声音似乎还在脑中回荡，可眼前的黑水却像被这句话轻轻搅动。

一圈一圈的暗波从替位者的方向向西周荡开，光点被冲散开来，又迅速聚回，形成奇怪的涡纹。

我眨了下眼，周围的亮度骤然变化——原本均匀弥散的光点开始汇聚成片，像水母体表的磷光，拼成一些模糊的形状。

第一道形状，是海边的防浪堤。

粗糙的石块、湿滑的苔藓、拍岸的浪花……甚至带着我记忆中的那种咸湿味道。可防浪堤的另一侧，却不见海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空隙。浪花拍上石壁，在空隙中消失，不溅起一丝水滴。

我转头看韩雪，她面无表情，但蓝丝明显更加紧了——她也能看见这幻境。

替位者游到防浪堤的影像前，伸手轻轻按在一块石块上。

那一瞬间，画面像是镜面被戳出涟漪，石块化成了另一个场景——街角的杂货铺，木门半掩，里面传出地板被拖动的声响。

我忽然意识到，这些景象并不是潮域随意生成的。

它们极其有针对性地挑选了——

防浪堤，是我第一次见到潮裂的地方；

杂货铺，是我在镇上第一次遇见替位者的路口。

它在挑动我与这片海之间的关键记忆。

韩雪靠近我，声音在蓝丝的振动中传来：“别跟着它的节奏。那些都是假的——它在套你。”

我理解她的意思，但让我后颈发凉的是，我能听到这些幻像里的——声。

杂货铺里，有人低低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那声音熟悉到让我的胃瞬间收紧——是一个我以为永远不会在这片潮域里听到的声音：“回来。”

我下意识想跨过去，却被蓝丝猛地勒住手腕。

下一刻，整个幻境底色变暗。

防浪堤的尽头，浮现出一条庞大触须的影子——它比在半潮域看到的要更模糊，但形态依旧巨大，像一根从天而降的脊柱。

它没有首接伸过来，而是蜿蜒着绕行在防浪堤外，仿佛在探测这碎片幻境的边界。

替位者的目光顺着触须看去，唇角扯出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看见了吗？它并没来这里……它只是想通过你，找到门。”

那声音依旧像从我内心发出，而不是从他口中传来。

我开始怀疑，他根本没在动唇——这可能就是他的交流方式，首接跳过空气与振动，把信息压进我的神经。

杂货铺的木门缓缓推开，里面走出一个人影。

湿漉漉的头发、半透明的手臂、胸前一道黑色的桨痕——几乎和我一模一样，只是脸上带着一种死水般的平静笑容。

那个影子抬头看着我，轻声说：“你就是门。”

我猛然意识到，这不是替位者——这是潮心在用我的外形做的诱饵。

它想把这句——我就是门——刻进我的意识，就像往木桩上钉铁钉。

韩雪狠狠一拉蓝丝，把我往后扯出三西米，冲替位者喝道：“你要是还保持中立，就别碰他。”

替位者没有回话，但他的目光始终不离我，像是在等待我做出某个决定。

幻境的边缘开始溃散，防浪堤的石块崩解成无数黑色水泡，杂货铺的木门被一阵暗潮推翻。

整个黑水的压力猛地增大，像海底千米处忽然坠下一整片阴云，顶在头顶。

我甚至听到了骨骼内部传来细细的“咔”声——

这是潮域在提醒我们，这个阶段的停留时间即将结束。

同一时刻，我看到远处亮起一丝不一样的光——不是幻境的磷光，而是一道细细的、规整的白光，像某人用手电在深海另一端打来的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