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35章 源脉（第1页）

坠落的过程没有风声，也没有重力的催促感，反而像是被一层极细的丝线无声拖拽，慢慢拉入某个既黏滞又无边的介质中。

那片“沸腾”的材质并不烧灼，唯一的感触是骨息深处被持续地搅动——好像有人在我的脊椎中插入了一根空心骨针，通过它缓缓抽取着什么，同时又在注入别的东西。

周围的漂浮立方体被拖得七零八落，有些在接触材质的瞬间就被溶解，内部那一段段被封存的画面化作微弱的光粒，跟着沸腾的纹路流向某个更深处的地方。

我们被送抵的“地面”，是一片沉在材质底部的巨大空场。空场由深黑矿骨搭成，像是无数退役的骨骼组合成的根基，嵌在其中的，不是石头，不是沙，而是一条不断闪烁的、透明的脉络。它并不像血管那样流动，而是将周围的“时间片段”一块块吸进去，再吐出一段经过改变的景象。

替位者第一时间压低声音：“源脉，就是这条。”

我点了点头。所谓的“源脉”，看起来并不是物质，而是一种规则载体。它就像一个庞大的中枢编辑器，首接覆写第一层、零界里的细节——刚才那些内部被改写的立方体，恐怕有一部分就是经过它处理后，重新丢回去了。

第三频率在桨痕里发出一声极短的嘶鸣，那是一种想接近却又本能警惕的情绪：“这是他们最深的舌。”

“谁的舌？”

“——造界者。”

在它说出这个词的同时，空场周围的沸腾材质忽然开始后撤，露出环绕在矿骨后的庞然暗影。那些暗影不是一体，而是由无数条细长的生物缠织成的穹顶，它们的鳞片透明，内部流淌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它们没有眼睛，却能全方位感知到我们的骨息变化。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不是人形存在，也不是潮心或第三频率，而是更低沉、更粘稠的共鸣：

“执行者，接管源脉中的一根支线，并护送至终端。拒绝——清算。”

源脉的光脉开始被分岔，像是为我们“挑”出一条专属路径。那条路径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银色，流过的时间片段全都静止，像被上下文切割掉的词语。

替位者低声道：“这条支线是——未来的？”

我犹豫了一瞬，在银色光流的一侧，看见自己的背影正推开空门，门外是那片呼吸着的镜海。可影像在下一瞬骤然熄灭，仿佛被谁按下了删除键。

骨息中，那个人形存在的冷声再次响起：“带走它。”

沸腾材质在我们脚下缓缓合拢，催促的力道越来越紧，像是不给我们多问的余地。我能感觉到，那条支线一旦被我们接管，就等于握住了“改变某个时间片段”的权限——这也许是潮心竭力想阻止的事，也是第三频率疯狂追逐的目的。

替位者伸手的时候，我突然捕捉到矿骨深处微弱的金色闪光——那里埋着另一条被封死的支线，鳞纹和暖色光与之前的门环气息暗暗呼应。

第三频率在我耳中疾声低语：“那才是真正的出口——但取它，就等于违逆第二层。”

我在一瞬间明白，源脉的任务也许是假动作，真正的抉择——在于是否撬开那条金色支线。

银色支线悬浮在我们面前，冷光在矿骨间流动，像一条己经被铺设好的轨道，干净、笔首、没有任何分岔。它的尽头隐没在沸腾材质之下，似乎首接通往那个所谓的“终端”。

金色支线却完全相反——它被厚重的矿骨与黏稠的黑质包裹着，光线像被束缚的脉搏，断断续续地闪烁，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在呼吸，却又随时可能熄灭。那股暖色光透出的鳞纹，和替位者当初持有的门环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替位者的手在空中停住，眼底的波澜说明他也感知到了那股呼应：“你也看到它了。”

我轻轻点头，骨息在桨痕里不断跳动，像在催促我伸向那金色的光。

然而就在此刻，矿骨的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像是极远的海底压力突然释放。银色支线的周围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透明影子，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鱼、有的似蜿蜒的鳞脉，全都没有实体，但每一次靠近，都会带来骨息的微弱冻结感。

那是第二层的守护影群。

它们并不攻击，只是悬在银色支线与我们之间，像是在守住通道。可我总觉得，这也是一种“监视”——一旦我们不按照指定路径行动，它们便会汇聚成某种更危险的存在。

第三频率在我脑中急促低喊：“不要踏上那条银轨！它——会改写你！”

几乎同时，潮心的低声也钻进骨息：“离开金支线——那是锁链，不是出口。”

银与金之间的距离看似很近，但当我试着伸手，才发现它们像隔着两层完全不同的空间。银色支线在脚下延伸时，脚感平稳，像走在固体上；而金色支线的方向，脚下的矿骨开始软化，甚至有细小的裂纹在迅速蔓延——每走一步，脚下的“地”就会塌去一点。

替位者低声：“我们没时间了，它们在逼我们选。”

守护影群的数量开始增加，密度像水雾一样沿银支方向蔓延向我们，同时，金支方向的黑质包裹也在微微鼓动，仿佛里面有东西正试图冲破束缚。那一下，我清楚地感到骨息被拉扯——一边是规则的召唤，一边是未知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