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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渡标(第3页)

快到东牌楼的时候,卖早点的陈老太从暗巷里慢吞吞走出来,提着空竹篮,见着我们,脚步顿了顿,忽然就弯腰,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稳稳放在地上——正好放在我们三人并排前的雪痕里。

她没有抬头,也没说话,放下就转身回巷。

留在雪地里的铜钱,冷光一闪,像是替人立下的一个界限。

我蹲下看,铜钱半旧,上面是一九三几年的年份,边口被磨得圆滑。

崔大力瞥了它一眼,像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解释,只说:“走,别动那钱。”

路边的几扇门后,有人轻轻咳一声,又急急压住——整个街都在用一种默契守口如瓶,连古旧的门缝都透着隔离的意味。

进屋后,炭炉上的铁壶咕嘟咕嘟冒泡,热汽里带着姜片和黄芩的味。

崔大力先让我俩去灶屋舀了半瓢热水,把脚烫得发红发麻,这才开口:“这三天,你俩别单独离开屋。屋门口,我会挂柳灰符——得防有人敲你魂的门。”

“谁会……来?”我问。

崔大力看着跳动的火舌,眼里映出一点蓝,“另一岸,有事的,或者……没事的。你们带着渡标回来,就像家里点了灯,雾看得见的。”

我想象着另一岸那条空街尽头,那只“眼”在暗处呼吸的模样,心里发凉。

韩雪一首没说话,手腕的蓝丝在火光下隐约透着微光。我能感觉到她的心思己经不在这屋里,而是被那道影子牵去了雾的深处。

我明白她的执拗——如果换成我,也许会一样。但崔大力的话像冬夜的铁锁,冰冷得没缝可钻。

夜深,卧室的窗纸被风拍得咚咚响。我裹着棉被躺下,照崔大力的吩咐把黑布条缠在脚腕、脖子上。布条初一接皮肤是凉的,过一会儿却开始微微发热,像在渗出一种闷滞的暖气。

闭上眼不久,我仿佛听见界碑那边有雾声很远地滚过来——不是风,是一种更深的涌动,层层叠叠地往我耳骨里灌。

我开眼,屋还是那个屋,但炭炉上的水声己经听不见了,只剩那雾的呼吸。

脖子上的布条轻微收紧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外头轻轻拽过。我没动,屏住了呼吸。过了几秒,那种被牵引的感觉退去,屋里的水声和风声才慢慢混回来。

我翻到侧身,看见隔壁床的韩雪睡得很沉,眉头却皱着。蓝丝透过她的睡衣,微微发亮,节奏和我记忆里的另一岸街脉一致——潮水,正在呼她。

我把棉被攥紧,第一次真切感到,那三天的期限并不是等,而是在被倒数。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几乎没出大门。崔大力一天三次用桦皮草水熏屋子,他嘴里还念着听不真切的词,像压低声在和什么数数。

镇上的人偶尔有人送来柴火或者咸菜,都放在门口,轻轻敲一下就走。我们去开门时,他们己经拐进巷子,没一个多看一眼。

第二天傍晚,天空翻了个底,雪停了,西边的天裂开一道红口子。风一下暖了几分,但这暖意让我从心里泛起一阵不安——这是潮前的典兆。

崔大力盯着那道红口子半晌,突然说:“今晚雾要涨潮。早点锁好布条,别睡太死。”

第三天凌晨我被一股潮湿的冷气惊醒,像是有人拎着湿麻袋在我脸上蒙了一下。

屋里暗得伸不开手,但窗纸背后,能看见一丝丝灰白的涌动。

我能听见韩雪在呼吸,但那呼吸的节奏……正和我在另一岸街脚下听到的一模一样。

——潮,己经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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