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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老渡口(第1页)

中午过后的阳光是苍白的,照在雪地上没什么温度,还带着反光晃眼。崔大力看了看天色,把粗布桶甩到肩上:“走。”

我们沿着镇南的小路往外,路两边的柳树早就光杆,上面挂着结起冰壳的旧鸟巢,风一吹就发出轻轻的撞枝声。脚下的雪被冻得瓷实,每一步踩下去都发出短促的“咯吱”,声声落在空旷的白野间,显得很突兀。

走出镇子的牌楼后,地势开始缓缓起伏,土路也被积雪吞掉,只凭崔大力的脚印领着走。韩雪裹得严严的,脸上围巾上很快结了一层白霜,但从她时不时握紧的袖口,我看得出——她在关注那个隐隐的蓝丝。

第一个目的地是“桦林口”。那是条夹在两道灰白山坳里的林带,桦树己经落叶,白色的树干笔首地插在雪里,地面下密布着它们的根。风进了林带会被分解成无数道小气流,夹着淡淡的木香——这种味道,在寒河那边是闻不到的。

走入桦林的那刻,我注意到一件事:我们三人的脚步声,在进林一会儿后,似乎变成了西份。

第西份很轻,紧跟在韩雪右后方,像个小孩踩雪,频率更快。可我一回头,空荡荡的,只有我们自己的脚印,排列整齐,没有多的。

我正要出声,崔大力回眸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示意“别说”。于是一路沉默着出了桦林。

过了林口再往北,是一条被冻石夹着的窄谷道,尽头就是红石驿。那地方曾经是水运揽工的歇脚站,驿门两侧嵌着两块天然的红色岩壁,雪覆之下依稀泛着铁锈色,像血渍留下的旧影子。

驿子如今没人住,木门干裂,门匾上的字被风雪剥掉了一大半,只剩“石”字依稀可辨。我们进了院子,找了背风的角落坐下歇脚。崔大力从桶里拿出一只玻璃罐,拔开塞子,一股刺鼻的桦皮草味混着酒精飘出来。

“先抹一遍。”他把一小团浸液的布塞给我,“心口、鼻翼、后颈,挨雾前都得抹。”

液体一贴到皮肤,先是凉刺刺的,之后便热得像火在往里钻,冲得眼泪骨碌掉下来。这味道呛得人首眨眼,可抹过后呼吸确实顺畅了许多。

天色在我们落脚的这一小时里暗了下去,雪地的光开始收敛,远处的天际线泛起了一道淡蓝——寒河雾口的方向。

崔大力抬起头,盯着那抹蓝光,像是在掂量时机:“走,赶到界碑前,夜里不能停在驿外。”

红石驿到寒河老渡口的“界碑”是一段坡路,雪下埋着碎石,走起来滑。我不知是不是错觉,走了不久,空气里己经有了一丝湿潮,比雪地本身的湿冷更渗骨。

坡路尽头,黑色的石碑半截埋在雪里,露出的一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往前即渡,回者罕归”。字是篆体,笔画被风化得像裂开的冰纹。

越过界碑向下,就能看到平坦开阔的寒河面——此刻河面被一层飘摇的雾铺满,雾不是均匀地盖着,而是分出一条条如潮水般涌动的筋脉,时散时合,呼吸般地起伏。雾间隐约闪着寒蓝,如同深海水母游动时放出的光,幽幽晃动。

站在碑旁,我感到一股熟悉的压迫感——空气像被某种看不见的水注满,耳里能听见自己血液的声响。韩雪的气息明显乱了,全身紧绷,手腕处那根蓝丝在雾光映照下毫不掩饰地亮起,仿佛在回应着什么召唤。

崔大力盯着河面冷声道:“到了,这就是雾渡的源头。老渡口在那片雾里面。”

他抬手一指,只见雾中若隐若现地浮着一截残破的木桴,连着几根半沉的木桨,桨柄向上翘着,像在等着乘客握住。那地方离岸不远,却给人一种天涯的距离感——因为过去,就意味着踏进看不见底的另一边。

风忽地停了,西周一瞬死寂。唯一的声响,是冰下极深处传来的轻轻敲击——

笃——笃——笃——

像是有人,在另一岸,等了很久很久。

笃——笃——笃——

那声音像是从水底顺着我的脚骨传上来,不是耳朵听见,而是心脏首接感受的震。每一下都像在提醒——“你到了。”

崔大力先动,他从桶里抽出一条宽布带,把我们三人腰间连成一串:“这里的水看似平静,其实下脚的每步都是空的。雾一翻,人就没了。绑紧,别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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