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宏业:“你……”
两人吹胡子瞪眼,都死死盯着对方。
论品级,知府是正四品,卫指挥使是正三品。
貌似卫指挥使武晨阳品阶更高。
但知府是文官,卫指挥使是武官。
大明以文统武,武将地位很低,所以,在场众人中,论身份,当以庆阳知府为尊。
要是放在以前,即便知府没有调兵权,武晨阳无论如何也得给点面子。
但天启年以来,北边鞑子屡屡寇边,境内各地叛乱不断,此起彼伏。
武将的地位越来越高,武晨阳手里有兵,自然无需太给沈宏业留面子。
沈宏业看武晨阳没有妥协的意思,只能叹一口气,心中感慨,这些粗鄙武人,是愈发跋扈了。
沈宏业放缓了语气:“武大人,万事当以大局为重。槐安城丢失,你我为地方军政长官,皆负有失土之责。当今圣上励精图治,眼里揉不得沙子,因为失土被斩的同僚,还少吗?当此之时,你我应该勠力同心,尽快收复槐安城,严惩流贼,安抚百姓,将此事隐瞒下来。否则的话,你我不要说头上乌纱帽,恐怕项上人头,都难保了。”
武晨阳苦笑:“沈大人,不是在下有意推脱,实在是手下官兵,平日里都只发半饷,今年以来,更是连半饷都没有。士兵们最近正在闹饷,在下能把他们按在军营里,已经实属不易。若无粮饷,就这样调他们出征,只怕他们要临阵反戈一击,投靠流贼了。”
沈宏业眉头皱起。
卫所欠饷,他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竟然严重到这种地步。
但此事牵扯太深,沈宏业区区一介知府,不敢多加置喙,以免引火烧身。
沈宏业:“十万白银,肯定是没有的。千石粮饷,也不可能。沈大人说一个底线,本官找城内乡绅筹措一下,看能筹措多少,好歹得先开拔了,尽快把槐安城收回。”
武晨阳:“至少也得给他们补两个月的军饷,然后,给他们每人五两的开拔银子。”
卫所兵每月粮饷,不到一两。
补两个月的军饷,再发五两开拔银,那就是每人七两。
沈宏业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武大人打算带多少兵马出征?”
武晨阳:“流贼现今人数已经过万,左挂子后续援军,更是源源不断。我军虽善战,能以一敌多,但至少也要出动五千兵马,才能稳妥。在下调本部兵马,及左、右、中后、中左,四个千户所部分兵马,合计三千人。再请沈大人给游击将军潘大人去信一封,让他带两千人马,从环县出发,前往槐安城,两面夹击,此战必胜。”
武晨阳侃侃而谈,沈宏业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武晨阳所说的人数,都是朝廷登记在册的兵员人数。
但事实上,各卫所吃空饷严重,武晨阳所说的这几个卫所,所有在军营里的兵加起来,现在怕是连两千人都没有。
各卫所还得有一部分人留守。
他武晨阳上哪里调三千人出征去?
这个武晨阳,真是跋扈贪婪到了极点。
此时情势如此急迫,他沈宏业也已经坦诚相待,武晨阳竟然还在图谋钱粮。
果然武人粗鄙,不足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