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被焚,对耶律敌烈部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大军一日无粮,军心便会动摇,三日无粮,不战自溃。
耶律敌烈深知此理,他望着营中仅能支撑三五日的存粮,以及士气低迷、人心惶惶的部下,心中充满了暴戾与绝望。
退兵?他不甘心!
带着损兵折将、粮草尽毁的败绩回去,他如何在父亲和族人面前抬头?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如此狼狈地撤退。
强攻?尧山寨墙坚固,守军意志顽强,更有那令人胆寒的神臂弓,在没有充足粮草和攻城器械的情况下,强行进攻无异于让麾下儿郎送死。
一时间,这位年轻的契丹贵胄陷入了进退维谷的绝境。
“将军,为今之计,唯有……速退。”副将硬着头皮劝谏,“保存实力,以待来日。那尧王李安,绝非易与之辈……”
“闭嘴!”耶律敌烈猛地抽出弯刀,架在副将脖子上,双目赤红,“再敢言退者,斩!”
营帐内一片死寂,无人再敢出声。
耶律敌烈如同困兽般喘息着,半晌,他猛地收回弯刀,嘶声道:“传令下去,杀马!将所有伤马、老马全部宰杀,充作军粮!再派人去向后方催粮,告诉他们,十日之内,粮草不到,军法从事!”
杀马充饥,这是游牧军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才会采取的无奈之举,对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
但耶律敌烈己别无选择,他需要时间,哪怕只是多撑几天,他也希望能等到一个奇迹,或者……等到尧山内部出现变故。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奇迹,而是王珩更加阴险的毒计。
就在耶律敌烈杀马充饥的第二天,一支伪装成商队的吴越商会小队,绕过了尧山的警戒,悄然抵达了契丹大营。
他们带来了王珩的亲笔信和一批礼物——并非粮草,而是数十坛美酒和大量的金银珠宝。
信中,王珩先是对耶律敌烈遭遇的意外表示遗憾与愤慨,随后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他声称,强攻尧山确实代价巨大,但李安及其核心层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建议耶律敌烈暂且按兵不动,甚至做出退兵的假象,以麻痹尧山守军。
同时,他将动用隐藏在尧山内部的所有力量,伺机进行刺杀和破坏,尤其是针对李安本人。
一旦李安身亡或被重创,尧山群龙无首,必然大乱,届时耶律敌烈再挥师进攻,便可轻而易举地踏平尧山。
而那些美酒金银,便是预付的酬劳和慰劳。
耶律敌烈看着那熠熠生辉的金银和香气扑鼻的美酒,又看了看营中只能果腹的马肉,心中天人交战。
王珩的计策无疑更符合他目前的处境,也能最大程度地减少他的损失。
但将胜利的希望寄托于敌人的内乱和刺杀,这让他感到一种屈辱。
然而,现实的压力最终压倒了他的骄傲。
他收下了礼物,默许了王珩的计划。
契丹大营一反常态地安静下来,甚至开始拆除部分营帐,做出即将拔营退走的姿态。
这一反常的举动,很快被尧山的哨探和暗香察觉,迅速报予李安。
“耶律敌烈要退兵?”石猛刚带着完成阻截任务、毫发无伤的精锐返回,闻讯大喜,“定是粮草被焚,撑不下去了!大王,让俺带兵出去追杀一阵,定能扩大战果!”
林枫却持谨慎态度:“耶律敌烈性情骄狂,岂会因一时挫折便轻易退走?即便退兵,也当是趁夜悄然撤离,如此大张旗鼓,恐防有诈。”
赵启明也点头附和:“林先生所言有理。王珩阴险,未必没有后手。此或是缓兵之计,或是诱敌之计。”
李安站在寨墙上,望着远处契丹大营的动向,目光深邃。
他同样不相信耶律敌烈会如此干脆地认输撤退。事出反常必有妖。
“传令各营,戒备等级不变,不得有丝毫松懈!尤其要严防敌人夜袭或奸细混入。”李安沉声下令,“石猛,你的兵马刚回来,好好休整,但需随时待命。林枫,赵先生,内部排查不能停,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