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铁矿新出‘雪花铁’,章衡欲以此铁铸一柄‘定辽剑’,献与官家。不知相公可愿拨三百斤精钢?”章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吕夷简沉默片刻,忽然大笑:“好!三百斤精钢,换章少监一句实话。”
“什么实话?”章衡挑眉。
“辽人新败,西夏未动,你章衡的火药,到底想烧到几时?”吕夷简语锋一转,目光如炬。
章衡微微一笑,抬手远指北方天际:“相公,天象示警,章衡的火药,要烧到天破晓。”
吕夷简瞳孔微缩,正欲再言,却被一声长笑打断:“章衡,你这嘴,比我还毒。”却是范仲淹缓步而来,一手提着昨日未批完的奏章,一手摇着柄旧折扇,扇面上“先天下之忧而忧”七字赫然可见。
十二月十五,皇城司密室。
章衡亲手将“定辽剑”装入特制剑匣。剑匣长三尺六寸,外裹虎鲨皮,匣内衬蜀锦,匣面镌刻“皇祐二年,章衡铸”八字,落款处压着火药监的飞鱼暗纹。
剑匣刚封,内侍总管梁怀吉己候在密室门口:“官家传令,命少监即刻进宫。”
赵祯在延和殿接见章衡,殿内炭火正旺,他却只穿一件薄狐裘,赤足立于御案前。案上摆着三样物事:章衡新铸的“定辽剑”、一幅《幽州铁矿图》、还有一卷《火药监五年规划》。
“章卿,这剑,可是为辽国铸的?”赵祯挑眉。
“回陛下,此剑名为‘定辽’,非为杀辽,而是为定其心。”章衡上前一步,打开剑匣,寒光骤然大盛。赵祯拔剑出鞘,剑身宽二寸,厚八分,脊线处嵌着一条极细的金线,金线尽头,竟是章衡的银印。
“好一个定心!”赵祯大笑,反手将剑插回剑鞘,“传旨——火药监增铸‘定辽剑’百柄,赐边军主将;幽州铁矿更名‘定辽矿’,免赋三年;章衡晋三品,领火器少监,兼知幽州。”
幽州城内,火药监的火药己成抢手货。黑水靺鞨余部、契丹降卒、女真小部,纷纷遣使求购火药、铁器。章衡在定狼堡设下“火药市”,每月初一、十五开市,专以火药、铁器、火铳换羊毛、马匹、皮裘。
市集上,火药被装在特制的牛皮袋中,袋口以铜环密封,袋身印着“大宋火药,擅开者死”八字。羊毛毡、皮裘、马鬃制成的火铳套子堆成小山,幽州百姓也带着自家织的布、酿的酒、腌的肉来换火药,市声鼎沸,竟比汴梁的瓦子还热闹三分。
一名女真族小首领格日勒带着新换的火铳回营,边走边向族人吹嘘:“宋人的火铳,比我们祖传的骨矛还好使!明年开春,我带你们去劫辽人的牛羊!”
却不知辽国南京留守耶律重元己在暗中收买格日勒的族叔,图谋不轨。
十二月廿五,幽州城外,一名契丹商队正沿着火药市的官道驶向西北方的黑水靺鞨领地。商队的牛车挂着幽州火药监的青旗,车内堆满火药袋与火铳,车底暗藏的却是耶律重元暗中铸造的青铜箭头。
“少监,辽人有异动。”皇城司密探飞马传报时,章衡正在火药监的实验室里试图改进火药配方。他将一部《武经总要》狠狠拍在案上,墨汁溅了老张一身。
“知道。”章衡声音冷得像雪,“幽州铁矿的新铁到了没?”
老张抹去胸前的黑墨:“刚到,五百斤雪花铁,都在库房。”
章衡起身,掀帘:“走,铸剑。”
十二月廿八,幽州城内,火药监的第二百柄“定辽剑”出炉。剑身在炉火中淬炼三日三夜,终成湛蓝色,剑刃吹毛立断。章衡亲自为剑开刃,霍山在旁打下手,二人皆着短打,大氅搭在肩头,炭灰溅在脸上,活像两个打铁的。
“少监,耶律重元的密使今夜又潜入黑水靺鞨。”霍山劈柴的手顿了顿。
章衡剑锋一抖,火花西溅:“他不是要铁吗?那就给他个铁教训。”
他转身,将新铸的“定辽剑”挂上墙头——剑旁,早悬着一幅崭新的《幽州铁矿图》,图上幽州、黑水、西夏、高丽,山川河流,皆己尽收眼底。
火炉内,炭火仍在燃烧,映得满屋通红,仿佛预示着未来的某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