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34章 布加勒斯特迷雾（第1页）

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寒风凛冽。

飞机在布加勒斯特奥托佩尼国际机场跑道上沉重地着陆，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左皓透过舷窗向外望去，铅灰色的天空下，是一片萧瑟的东欧冬景。机场设施显得陈旧而冷清，远处矗立着的齐奥塞斯库时代遗留的宏大建筑，在暮色中透着一股僵硬的压抑感。

经过近二十个小时的辗转飞行，从广州到北京，再到这遥远的东欧首都，左皓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醒。他身边，李建国——那位“建国堂艺术品咨询公司”的董事总经理——则显得从容不迫。他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色羊绒大衣，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皮质公文包，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位为了一桩重要艺术品交易而远道而来的港商。

“放松点，左先生。”李建国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他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就当是来淘换老物件的。呼吸放平稳，我们过关了。”

左皓深吸了一口冰冷而陌生的空气，点了点头。两人随着人流，走向护照检查通道。

一切顺利。左皓手中持的是蓝色的英国属土公民护照（BDTC），而李建国出示的同样是一本款式相同的BDTC护照。海关官员检查了他们单独的罗马尼亚商务签证纸，只是懒洋洋地翻了翻，对照了一下照片，便抬手在护照上盖上了入境章，并未对这两位来自香港、从事“艺术品咨询”的生面孔产生任何额外的兴趣。可能是觉得左皓多看了那单独的签证纸两眼，李建国轻描淡写地低声解释一句：“‘建国堂’在布加勒斯特有个挂名的合作单位，发份邀请函过来很方便。”左皓自然心领神会，明白这所谓的“合作单位”必然在总参的掌控之中。

按照伊万诺夫将军最初的安排，接应人应该在他们通过海关后，主动上前对暗号——“请问，是来自香港的李先生吗？尼古拉伯爵的收藏还在等待有缘人。”

然而，当他们走出海关闸口，来到略显空旷的接机大厅时，预想中的接应并未出现。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人流逐渐稀疏，只有几个出租车司机懒散地靠在墙边抽烟，偶尔投来打量货物的目光。

“老莫，被动扫描周围环境，低功耗模式。”左皓在心中默念，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大厅。

“扫描中…能耗维持3%…未检测到针对性电磁信号…未发现携带武器人员的特征心跳…人群情绪基线正常…存在广泛低强度监控（机场安保）…未发现符合‘主动接应’行为模式的目标。”老莫的反馈迅速而冷静。

十分钟过去了。预定的接应时间窗口正在关闭。

“情况不对。”李建国脸上商务式的微笑丝毫未变，但声音却压得更低，语速加快，“原定接应没有出现。可能是出事了，也可能是试探。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成为显眼的目标。”

他极其自然地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做了一个略显焦急的表情，仿佛在抱怨接机的人迟到。然后，他向左皓使了一个眼色，率先向机场的公共电话亭走去。

左皓紧随其后，心脏微微加速跳动。计划从一开始就出现了意外。

李建国没有首接打电话，而是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封面是罗马尼亚语-英语商务会话手册和一张布加勒斯特市区地图。他靠在电话亭旁，快速翻到某一页，手指在上面划过，同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图上的某个区域。

左皓知道，这绝非简单的看地图。那本会话手册的特定页码、折角，以及地图上看似无意的标记，就是将军提供的、预设的应急联络方案和死投点位置。

“左先生，”李建国头也不抬，声音平稳，“看来我们的朋友迟到了。我记得公司之前联系过一位本地的艺术顾问，他对东正教圣像画很有研究。我们应该先去酒店安顿，再试着联系他。和平饭店，我记得是这个名字。”

“好的，李总。”左皓配合地回答。

两人走出机场，招了一辆老旧的达契亚出租车。李建国用流利的、略带口音的英语报出“和平饭店”的名字。司机点了点头，车子驶入布加勒斯特的街道。

街道上，新政权带来的变化与旧时代的痕迹交织在一起。街头能看到西方的广告牌，也能看到墙上未清理干净的宣传标语。行人面色匆匆，冬日的寒冷似乎也冻结了人们的表情。

李建国靠在座椅上，目光似乎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但左皓知道，他正在用反跟踪技术观察后视镜和车外的动静。

“老莫，持续低功耗环境扫描。”

“持续扫描中…未发现车辆跟踪…无线电频段信号正常…”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颇有年头、带着几分没落贵族气息的酒店门前。和平饭店。李建国用美元支付了车费，两人提着简单的行李走进大堂。

办理入住异常顺利，房间是提前以“建国堂公司”名义预订好的。走进房间，李建国第一时间检查了电话、抽屉和通风口，确认没有明显的窃听设备。

“我们时间不多。”李建国放下公文包，语气变得严肃而高效，“原计划失效。我们必须启动备用方案。左先生，你留在房间，绝对不要外出。我出去一趟，尝试激活紧急联系人。”

李建国从公文包的一个隐秘夹层里，取出一张小小的、看似普通的罗马尼亚明信片，上面印着布加勒斯特的凯旋门。他又拿出一支看似普通的圆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