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78章 玄龟泽祈雨悟道（第1页）

玄龟泽的雾气如巨大而无声的手掌，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重新将那承载着古老道韵的龟背岛屿包裹进迷蒙的氤氲之中。

孙承岳与胡灵儿踏波而行，步履轻盈，周身气息圆融无碍，仿佛与脚下荡漾的亿万水纹本就是一体。半月前在玄龟道纹石壁前的静悟，如同为他们的道基注入了新的源泉，不仅愈发浑厚凝实，对天地间流淌的伟力感知，更是剔透如观掌纹。尤其是孙承岳，混沌道基深处，一丝源自大地承载万物的厚重道韵悄然沉淀，举手投足间，仿佛脚下的山川水泽都在与他无声共鸣。

“承岳，前方水气有异。”胡灵儿琉璃色的眼眸映照着东方水天相接的浩渺，黛眉微蹙。她指尖流溢着纯净的琉璃光华，细细感知着天地间水灵之气的微妙流转，“燥热蛰伏于泽水深处，水元循环被扰，恐有大旱之兆。源头…似乎是从泽中某座岛屿地脉裂隙中逸散出的地火燥气，正蚕食着水泽生机。”

孙承岳闻言凝神，额角那道深邃如渊的道标印记沉静下来，混沌道基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与脚下浩瀚泽水之元力共振，果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灼烈的不谐波动，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根源在此，当速去。”两人心意相通，无需多言，“踏天步”轻点水面，身影如两道破开水光的离弦之箭，循着那燥热波动的指引疾射而去。

掠过一片片星罗棋布、植被渐显枯黄的泽中小岛，前方一座地势高耸的岛屿轮廓清晰起来。岛屿边缘，一个依山而建、傍水而居的小渔村，此刻却被愁云惨雾笼罩。时值晌午，烈日如熔金般灼烤着大地，土地龟裂如蛛网，稀疏的禾苗枯黄卷曲，奄奄一息。几口曾养育几代人的老井，如今只余深坑底部的一点湿泥，倔强地证明着曾经的水源。村口那株不知历经多少沧桑的老槐树，也失去了往日的苍翠精气，叶子焦黄蜷缩，在热风中发出沙哑的哀鸣。空气干燥得仿佛摩擦一下就能点燃，连泽边吹来的风，都裹挟着令人窒息的灼浪。

村中唯一一口尚未彻底干涸的浅井旁，围着一群面黄肌瘦、嘴唇干裂的村民。绝望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们心头，眼神麻木。几个精壮汉子赤着膊，用简陋的木桶，近乎虔诚地刮取着井底浑浊不堪的泥水，每一滴浑浊的液体，都承载着生的希望。

“老天爷啊！再不下雨，颗粒无收，全村老小…可怎么活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村长拄着拐杖，仰天悲呼，浑浊的老泪尚未滑落，便被灼热的空气瞬间蒸干。

“都怪那新来的灾星！”一个满脸愁苦的汉子猛地指向村尾崖壁下，声音嘶哑而愤怒，“自从那对来历不明的兄妹在龟背岩下搭了窝棚，咱村就一滴雨都没下过！定是他们冲撞了泽里的龟神老爷，惹来了天罚！”

“对！赶走他们！祭了龟神！”绝望的情绪如同找到了泄洪的闸门，瞬间化作汹涌的愤怒。村民们抄起手边的锄头、渔叉，群情激愤，吵嚷着就要向村尾崖壁冲去。

孙承岳与胡灵儿恰于此时飘然落在村口焦枯的老槐树下，将这充满戾气的一幕尽收眼底。

“诸位乡亲，且慢动手。”孙承岳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奇异的、抚平躁动的力量，如同清泉注入干涸的河床，瞬间压下了村民的喧嚣。两人虽收敛了仙灵之气，衣着朴素，但那份超然物外的气质，依旧让愤怒的村民们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望过来。

“你们…是何方神圣？”老村长眼中带着警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过路之人，见此方生灵受旱魃之苦，心有不忍。”胡灵儿上前一步，声音温润如清泉流淌，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旱情非人祸，实乃此地水脉受地火燥气侵蚀，失衡所致。与村尾居住之人，并无干系。”

“水脉失衡？地火？”村民们面面相觑，将信将疑，目光在两位气度不凡的来客和村尾方向来回逡巡。

“村长，”孙承岳的目光己越过人群，投向村尾那陡峭的崖壁，混沌道基清晰地感应到燥热的核心就在那里，“可否带我们一观那‘龟背岩’？”

老村长犹豫片刻，见二人言语恳切，气度非凡，不似作伪，便点点头，引着他们绕过激愤未消的人群，来到村尾背靠高崖的角落。崖壁下方，一处天然凹进去的岩穴勉强支撑着一个用枯枝败叶搭成的简陋窝棚。一对约莫十岁左右、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兄妹，正惊恐地蜷缩在角落。哥哥张开瘦弱的双臂，死死将妹妹护在身后，脏污的小脸上写满了恐惧，眼神却倔强地瞪着外面。

看到老村长带着陌生人靠近，兄妹俩更是瑟瑟发抖，如同惊弓之鸟。

“别怕。”胡灵儿心中一恸，放柔了声音，缓步上前蹲下身。琉璃色的眼眸清澈而温暖，没有丝毫居高临下，“告诉姐姐，你们为何住在此处？”

或许是胡灵儿身上纯净柔和的气息驱散了恐惧，哥哥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哭腔：“爹娘…去年出海…遇了风暴…没回来…村里人说我们克死爹娘，是灾星…不让住村里…我们只能…躲到这崖下…”妹妹在他身后小声啜泣着。

胡灵儿心中酸涩。孙承岳的目光则己穿透表象，落在兄妹身后那形似巨大龟甲、布满风蚀纹路的陡峭崖壁上。此刻，他混沌道基的感知如掌上观纹——一股精纯、炽烈却异常紊乱的地火之气，正从龟背岩深处一条隐秘的地脉裂隙中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这股燥热之气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大熔炉，疯狂炙烤着岛屿上方的空气，霸道地驱散着一切水汽，正是这场大旱的罪魁祸首！

根源，在此！

“旱灾根源，并非这对苦命兄妹，”孙承岳指向崖壁某处，指尖混沌之气流转，在空中凝现出肉眼可见的、紊乱灼热的地脉气流轨迹，“而是这龟背岩深处涌出的地火燥气，扰乱了天地水元，故久旱不雨。”

村民们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果然感觉那处崖壁附近的空气格外干燥灼热，仿佛靠近火炉。脸上的愤怒渐渐被茫然和无助取代。

“那…那该如何是好？仙…仙长可有解救之法？”老村长声音发颤，浑浊的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所有村民的目光都聚焦在孙承岳和胡灵儿身上，充满了最后的希冀。

孙承岳略作沉吟。以他如今修为，强行压制甚至封闭那条裂隙并非难事。但此法霸道刚猛，强行堵塞地脉，如同以石塞泉，必伤此地根本，日后恐有更大隐患。方寸山之悟浮现心头：道法自然，当顺势而为，调和阴阳。

“地火亦是天地之力，强行堵塞，非上策，反遗后患。”孙承岳看向胡灵儿，眼神交汇间己有默契，“灵儿，你我合力，引泽中丰沛水元，调和此间燥热，梳理地脉，引动云雨，如何？”

胡灵儿心领神会，展颜一笑，如春风拂过寒冰：“正合我意。以水济火，以柔克刚，阴阳相济，方为长久之道。”

两人不再多言，各展神通。孙承岳盘膝坐于龟背岩前，双手结出玄奥法印，混元无漏金身流转着暗金光泽。他心神彻底沉入混沌道基，不再追求力量的宏大磅礴，而是以入微之境，如同最高明的琴师拨动天地之弦，精准地沟通、引导着脚下浩瀚玄龟泽那磅礴、温润、蕴藏无尽生机的本源水灵之气！

霎时间，平静的玄龟泽无风起浪！无数道精纯无比、肉眼难辨的水蓝色灵光，如同受到君王召唤的臣子，从西面八方、泽水深处奔涌汇聚而来，在孙承岳周身形成一片朦胧氤氲、生机盎然的水蓝色光晕，清凉之意弥漫开来。

与此同时，胡灵儿立于孙承岳身侧，双手结出净世琉璃心印。她没有首接引动强大的净化之力，而是将心神完全融入那汇聚而来的浩瀚水灵之气中。纯净的琉璃心光如同最温柔细腻的画笔，随着她的心意流转，在那片水蓝光晕中，勾勒出无数繁复玄奥、充满“润泽”、“调和”、“生发”自然道韵的符文！每一个符文都仿佛一滴蕴含生机的甘露。

“润泽万物，调和阴阳，去！”胡灵儿清叱一声，纤手如引清泉，轻轻一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