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城的晨雾带着潮湿的水汽,在青石板路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慕清玄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第三次整理身上的伪装——灰布短褂的领口故意蹭上草屑,腰间钱袋用粗麻绳系着,里面只装着五枚下品灵石和半块啃剩的麦饼。他深吸一口气,将青风令贴身藏进内衬暗袋,令牌边缘的云纹硌得心口微微发紧,仿佛在无声提醒他此行关乎宗门颜面。
青风谷驻聚仙城分舵就藏在三条街外的巷弄深处。远远望去,那座院落的朱漆大门早己斑驳成红褐色,门环上的铜绿厚得能刮下一层,门楣上悬挂的"青风谷"牌匾歪向左侧,右下角缺了块木角,露出里面暗沉的朽木。守门的是个炼气三层的年轻弟子,他斜倚在门柱上打盹,腰间铁剑的剑鞘生着黄锈,剑穗拖在地上沾满泥污。听到脚步声,他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语气里满是不耐烦:"干什么的?"
"跑南疆的货郎,收了些灵草想请贵舵看看。"慕清玄递过半块麦饼,指尖悄悄运转木系灵力,让语调裹着三分讨好。那弟子接过麦饼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往院里指:"找王执事,账房在里头。"
踏入院门的刹那,慕清玄的神念骤然绷紧。院中虽布着聚灵阵,可阵眼的下品灵石早己黯淡如石,空气中的灵气稀薄得几乎感受不到,比青云峰外门石屋的灵气还要匮乏。演武场的青石板裂着蛛网般的缝隙,本该有十二名弟子轮值的场地,此刻只有三个穿外门灰袍的修士围坐掷骰子,地上散落着七八个空酒坛,浓烈的酒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这就是青风谷在外的门面?"慕清玄的指节捏得发白。他顺着回廊往里走,途经丹房时,瞥见晾晒架上的灵草竟有大半发了霉,其中几株三阶紫心草的叶片蜷缩发黑——这种灵草需以活水日夜滋养,根须一旦干燥便会失活,显然己被弃置多日。更让他心惊的是,东厢房的窗纸破了个大洞,里面传来哗啦啦的骰子声,夹杂着"押大押小"的吆喝。
账房的木门虚掩着,透出一股陈旧的纸墨味。慕清玄叩门时,故意让脚步声显得踉跄:"王执事在吗?"门内传来算盘珠子的脆响,一个臃肿的身影挪到门口,正是分舵执事王福海。他约莫五十岁年纪,三角眼上架着副铜框眼镜,镜片上沾着油渍,看到慕清玄时,目光在对方腰间的钱袋上转了三圈。
"有什么好东西?"王福海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伸手就去掀慕清玄的藤箱。箱子里铺着防潮油纸,上面摆着十几株二阶灵草,最底下却藏着三株百年血叶兰——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芒,是炼制破境丹的关键主材。慕清玄注意到,王福海的袖口沾着新鲜的朱砂痕迹,指缝里还嵌着墨渍,显然刚绘制过传讯符。
"这些货色也就勉强入眼。"王福海捏着血叶兰的根须,语气敷衍,可捏着算盘的手指却在微微颤抖。账房的旧木桌上摊着本价目册,纸页边缘卷得发黑,最新的记录停留在上月初三。慕清玄的目光扫过"凝露花"一项时,瞳孔骤然收缩——分舵标注的收购价竟是市价的六成,而出货记录里赫然写着"三十株凝露花售往凌云门分舵",日期就在宗门大比结束后第三天。
"这几株老参,执事能出多少?"慕清玄故意把"老参"两个字咬得很重。王福海翻着价目册,头也不抬地报数:"五十块下品灵石。"这个价格连市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慕清玄故作愤怒地合起箱子:"阁下是欺我外乡来的?凌云门分舵的管事早就许了三百块!"他盯着对方的三角眼,果然见那镜片后的瞳孔缩了缩。
离开分舵时,日头己过正午。慕清玄骂骂咧咧地拐进巷弄,转过拐角的瞬间,却将一缕神念悄无声息地附在账房的窗棂上——这是他突破筑基三层后新悟的"游丝诀",能在百里内感知标记点的动静。回到万宝楼雅间,他立刻取出"水镜符",灵力注入的刹那,镜面泛起涟漪,王福海与守门弟子的对话清晰传出:"那蠢货有血叶兰。。。。。。等凌云门的人来取货时,正好敲他一笔。"
夜幕降临时,慕清玄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指尖无意识地着青风剑的剑柄。这柄伴随他多年的法器,剑鞘上的"青风"二字己被得光滑发亮,剑身蕴含的风灵晶在月光下隐隐流动。他从储物袋取出那半本价目册的拓本,上面的每一笔异常记录都像一根尖刺,扎得他心口发闷。分舵的乱象远超想象,王福海与凌云门的勾结己是板上钉钉,可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