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A8L的引擎声,对于这个习惯了拖拉机和摩托车轰鸣的小山村来说,是一种异类的入侵。
黑色的车身在土路上缓缓行驶,像一头闯入羊圈的黑豹,优雅,却又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大槐树下,几个正在纳凉的村民伸长了脖子,手里的蒲扇都忘了摇。
“我的乖乖,这是啥车?那西个圈圈,比镇长的桑塔纳气派多了!”
“看车牌,省城的!这俩人穿得跟电视里一样,是来找林然那小子的?”
“八成是那女娃的爹妈找上门了!我就说嘛,城里姑娘怎么可能安心待在咱这穷山沟,长得再俊有啥用?”
“这下有好戏看了,林然这小子要倒大霉了。骗人家闺女,人家爹妈能饶了他?”
“可不是嘛,看那女的脸色,跟要吃人似的。林然家那新修的院子,怕是住不安稳了。”
议论声中,车门打开。
苏父苏文博先下了车,他穿着一身熨帖的中山装,气质儒雅,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他下车后,先是习惯性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当他的视线落在远处山坡上时,脚步顿了一下。
紧接着,何静也从车上下来。她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女士西服,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视线锐利如刀。她没有看周围的土房和村民,首接锁定了村长发来的地址定位,那座山坡上的青瓦白墙院落。
苏晚晴听到了车声,身体不受控制地绷紧了。
林然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然后自己站到了院门口,平静地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苏文博和何静一前一后走上通往院落的石阶。
越是走近,苏文博脸上的狐疑就越重。而何静,则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哼,装潢得倒是不错。”何静的视线扫过那修葺一新的墙体和古朴的木门,话语里没有半点赞赏,“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她的这句话,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站在门口的林然和苏晚晴听得一清二楚。
苏晚晴的脸瞬间白了,身体晃了一下。
林然扶住她,面色不变,迎着走上来的二老,微微欠身。
“叔叔,阿姨。”
何静的视线终于落在了林然身上,从头到脚,像是在用X光扫描一件不合格的产品。普通的T恤,休闲裤,脚上一双沾了些泥土的布鞋。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光。
“你就是林然?”
“是我。”林然回答。
“晚晴!”何静根本不跟林然多说,厉声喝向自己的女儿,“你给我过来!”
苏晚晴向前走了一步,却被林然拉住了。
“妈……”
“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何静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扎进苏晚晴的心里。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苏文博却开了口,他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女儿和林然的拉扯上。
“这……这菜长得不对劲。”
他快步走到院子角落的菜畦边,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在指尖搓了搓。那片菜地里的蔬菜,绿得发亮,每一片叶子都充满了生命力,完全不像是这个季节该有的长势。
他又看向旁边那口不断有水汽冒出的古井。
“这泉……这水……”作为国内植物学界的泰斗,苏文博对土壤和水源的敏感度远超常人。他能感觉到,这片小小的院落里,似乎蕴藏着某种超越他知识体系的力量。
何静见丈夫居然在这种时候关心起了花花草草,心头的火气更盛。
她重新把矛头对准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