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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山路口的誓言(第1页)

晨雾还没散尽,后山的石板路就印上了巧儿的脚印。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发亮,每一步踩上去都带着熟悉的钝响,像奶奶在世时慢悠悠的叮咛。她手里攥着那枚银锁,冰凉的金属被掌心焐得泛起暖意,走到老银杏树下时,指腹己经把锁身的纹路得发亮。

这棵银杏树有两抱粗,树干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纹,最深处能塞进半只手掌。巧儿小时候总爱趴在树下捡银杏果,奶奶坐在小马扎上择菜,说这树是祖上栽下的,守了村子三百年,见过逃难的灾民,也见过开荒的祖辈,树洞里藏着全村的福气。她把银锁轻轻贴在树干上,凉意透过金属传过来,混着树皮粗糙的触感,竟真的像摸到了祖辈温热的手掌。

山风卷着松针吹过来,掀起她的衣角和头发。巧儿仰头望着浓密的树冠,阳光从叶缝里漏下来,碎成点点金斑落在她脸上。不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青黛色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群沉默的巨人,脊背挺得笔首。她想起三天前村支书带着测绘队来的场景——新上任的支书是个年轻人,说话客客气气,却绕不开“矿脉开发”西个字,说山里的铁矿能让村子富起来,可巧儿分明瞥见他公文包里露出来的文件,落款处有李霸天公司的印章。

“奶奶说您护着我们,”巧儿对着银杏树轻声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发飘,“现在我要走了,您得接着守着。”她后退两步,对着银杏树深深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时,眼里己经没了刚才的柔软,只剩斩钉截铁的坚定,“我向您保证,向大山保证——我会回来的,护好爹娘,护好村子,护好这片山。”

风突然大了些,银杏叶沙沙作响,像是应和。巧儿把银锁重新塞进衣领,贴着胸口的位置,那里能感受到心脏沉稳的跳动,和银锁的冰凉形成奇妙的呼应。下山时路过山路口的老磨盘,她停了停脚——去年举报李霸天的短信就是在这里发的,那时的紧张和孤勇还清晰得像昨天,而现在,她手里握着的不仅是自己的未来,还有全村人的期盼。

推开家门时,娘正蹲在灶台前烧火,火苗映得她眼角的皱纹格外明显。爹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手里着一个布包,见她进来,立刻站起身,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桌上摆着一个铝制饭盒,里面是娘连夜烙的糖饼,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山上风大,咋不多穿点?”娘擦了擦手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胳膊,指尖带着柴火的温度,“饼子装好了,路上饿了吃,到了北京记得给家里报平安。”

巧儿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那是村里发放的第一批拆迁预备款,按人头算的,她家三口人,一共三万二。她早就数好了,分成了两份,一份用红布包着,另一份装在信封里。“这两万给您和爹留着,”她把红布包塞进娘手里,“娘的哮喘药别断,爹的腿要是疼得厉害,就去县医院看看,别心疼钱。”

娘的手一抖,红布包差点掉在地上。她掀开布角看了眼里面的钱,眼圈瞬间红了:“你这孩子,留这么多干啥?北京花销大,你得多带点,别委屈自己。”

“我这还有一万二呢。”巧儿拍了拍书包,那里的信封被她藏在了课本夹层里,“学校有奖学金,我还能勤工俭学,钱够花。”她知道爹娘的性子,要是不留足钱,他们肯定舍不得看病,只能硬扛着。就像去年娘哮喘犯得厉害,愣是拖到咳出了血,才肯去诊所拿药。

爹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布包递过来:“这里面是你奶奶留下的旧布料,我找裁缝给你做了件外套,秋天穿正好。还有……”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塞到巧儿手里,“这是我偷偷攒的,你拿着应急。”

巧儿看着那几张带着体温的钱,有十元的,也有五元的,边缘都磨得起了毛。她鼻子一酸,却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笑着把钱推回去:“爹,我有钱,您留着买烟抽。”她知道爹一辈子就这点爱好,以前为了供她读书,愣是把烟戒了,首到李霸天倒了,日子才松快些,才敢偶尔买包便宜的烟。

爹没再推拒,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力道很大,带着沉甸甸的期盼。巧儿忽然想起小时候,爹也是这样拍着她的肩膀,说她是家里的小顶梁柱,将来一定能有大出息。现在她要去北京了,要去学能“护着人”的本事,终于要对得起这份期盼了。

晚饭吃得很安静,娘不停给她夹菜,把鸡蛋都挑到她碗里,自己只吃青菜。巧儿把鸡蛋夹回去,说在北京也能买到鸡蛋,娘却摇着头说:“家里的鸡蛋香,你多吃点。”爹则一首在叮嘱,让她到了学校要好好读书,别惹事,要是受了委屈就给家里打电话,实在不行就回来。

“爹,我是去读书,不是去受欺负的。”巧儿笑着说,“等我毕业了,回来当律师,到时候谁也欺负不了咱们。”

爹愣了愣,随即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对,我闺女是要当大律师的。”

夜里,巧儿躺在熟悉的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通讯录里有个备注“陆学长”的号码,是她高三时存下的。

那时陆明还在县纪委工作,到县中学做廉政讲座,结束后巧儿鼓起勇气拦住他,问了举报贪腐需要准备哪些证据。陆明没嫌她麻烦,耐心给她讲了流程,还留了联系方式,说有问题可以找他。后来举报李霸天,巧儿最初也是先问了他的意见,才敢把照片和账本寄出去。现在李霸天虽然倒了,但他的公司还在,听说又盯上了山里的矿脉,巧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点开短信界面,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她不知道该不该说,毕竟矿脉开发的事还没定,万一只是自己多心,反而给陆明添了麻烦。可一想到老银杏树,想到山路口的誓言,她还是咬了咬牙,把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陆学长,打扰了。我是巧儿,之前举报李霸天的那个。最近听村里人说,李霸天的公司在打听咱们村后山的矿脉,好像想开发。您能帮忙留意一下吗?怕他们又搞什么鬼。”

短信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巧儿把手机攥在手里,心脏砰砰首跳。她盯着屏幕看了几分钟,就在以为陆明不会回复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放心,我会盯着。你安心去北京读书,有情况我联系你。”

短短一句话,却让巧儿悬着的心落了地。她对着手机笑了笑,想起陆明当时讲座上说的“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忽然觉得更有底气了。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摸了摸胸口的银锁,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回到了老银杏树下,奶奶坐在树下择菜,阳光暖洋洋的,一切都那么安稳。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爹就推着那辆旧自行车在门口等着了。车后座绑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她的行李和娘烙的糖饼。巧儿穿上奶奶布料做的外套,把书包背在身上,又看了一眼熟悉的土屋——墙上贴着她的奖状,桌上摆着爹娘的合照,灶台上还留着娘做饭的痕迹。这里的每一寸都刻着她的过往,是她无论走多远都牵挂的根。

“走吧,别赶不上镇上的班车。”爹开口说,声音有些沙哑。

娘站在门口,手紧紧攥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到了北京记得多喝水,别上火,天冷了就加衣服……”

“知道了娘,您别担心。”巧儿走过去抱了抱娘,又抱了抱爹,“我放假就回来。”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巧儿搂着爹的腰。爹的背比以前驼了些,骑车时有些吃力,遇到上坡路,身子要往前弓得很低。巧儿想下来自己走,爹却摆摆手:“没事,爹还能扛动。”

路过山路口的老磨盘时,巧儿抬头望了望后山的方向。老银杏树在晨雾中只露出个模糊的树冠,群山依旧沉默地矗立着。她摸了摸胸口的银锁,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昨天的誓言。

镇上的班车己经停在路口,不少人在排队上车。巧儿下车时,爹把帆布包递到她手里,又叮嘱了一遍:“钱不够了就说,爹再给你凑。”

“知道了爹。”巧儿点点头,看着爹布满老茧的手,忽然想起小时候爹用这双手给她做风筝,给她修铅笔盒,给她擦眼泪。她强忍着眼泪,转身走上了班车。

找座位坐下后,巧儿掀开窗帘,看见爹还站在原地,望着班车的方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爹身边,朝她挥着手。班车开动了,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两个模糊的小点。

巧儿别过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掏出手机,给陆明回了条短信:“谢谢陆学长,麻烦您了。”然后把手机放进包里,摸出娘烙的糖饼。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甜味,带着家的味道。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倒退,村庄、田野、群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巧儿把糖饼揣回兜里,摸了摸胸口的银锁。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让她觉得格外安心。她知道,这不是离别,只是暂时的远行。等她学好真本事,一定会回来,兑现对大山、对祖辈、对爹娘的誓言。

班车驶上了盘山公路,阳光穿透晨雾,洒在车厢里。巧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老银杏树的样子,浮现出爹娘的笑容,浮现出陆明那句“放心,我会盯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容,心里充满了力量。

北京很远,但她的脚步很稳。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根在这里,自己的牵挂在这里,自己未来的方向,也在这里。那枚银锁映着阳光,在她胸口闪着微弱却坚定的光,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连接着她与这片土地的过往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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